纪和大声反问,他红了眼睛,跪在地上,固执地对上纪若云的眼睛,“还是说,只是因为您吃了太多苦,所以我就必须吃苦?”
“啪!”纪若云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保养的娇嫩的手上,如今落了些许红梅去。
纪若云:“闭嘴!纪和!你怎么敢跟你母妃顶嘴!我吃苦,是因为陛下开国之际,狼争虎斗,为了保全自己,这是没有办法必须吃的苦头,所以如今本宫才能坐稳贵妃的宝座!才能和公孙妍那个贱人斗法!才能护住你!”
“本宫是这么苦过来的,轮到你就能轻松了吗?”纪若云气得手抖,“你自己不求上进罢了,可你连你的那些哥哥、弟弟也比不过,若是不吃苦、不笨鸟先飞,你怎么能安安稳稳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
“你有二皇子的武力么?你有三皇子的聪慧么?你有六皇子的灵根吗?你有七皇子那样实力强大的义父吗?你什么都没有!”纪若云娇声呵斥,末了,眼角掉下滴楚楚可怜的泪水来,“母妃都是为了你好才让你去吃那些苦,你不吃这些苦,你怎么斗得过那些兄弟,怎么坐上那个位置!”
纪和缓缓摇头,眼底闪烁着绝望的光芒,心中作呕的潮水越发澎湃,纪若云就像是那轮圆月,越是离他近,那吸引力所掀起的潮水就越发汹涌,一步步逼近纪和忍耐的阀域,直到超过它、推翻它、摧毁它,纪和的眸子溃散了些,他自毁的情绪步步高升!
“吃苦……吃苦就要每日只能休息两个时辰么?”纪和苦笑连连,“卯时便要起床温习各类功课,然后是各种课程,资善堂的课上到戌时才结束,回宫还要补小课和背书到子时,做完功课便是丑时了,这样的生活,整整持续了十年啊!”
这算什么劳子吃苦,戍边劳作的罪人都经不起这般折磨。
“你不要提这些旧事,”纪若云冷哼,“若不是你母亲我日日督促你用功读书,如今你或许连人家三皇子公孙煊的一半都比不上!”
纪若云这套学习方法,可是花了重金从皇后宫里撬来的秘诀,三皇子辰时起、子时睡,一天可以学习至少八个时辰,皇后那个贱人的儿子可以这么学,那她儿子肯定也可以!而且要比三皇子更厉害!
纪和轻轻叹气,不再多言。
小时候这十年里,他每日都无不怀疑着自己,为什么不优秀,为什么得不到母妃的夸奖。
若不是太子大哥一直陪伴在他左右,如沐春风般关怀着自己,他真的能凭借着自己的力气熬过漫漫十年黑夜么?
纪和不相信自己,也根本不相信纪若云数百次醉酒后拉扯着自己在耳边哭诉着的“对不起”和“我爱你”。
他听倦了,更是听的厌烦。
既然这么对不起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呢?这么爱我,又怎么不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逃离你呢?纪和心中疯狂的想法纷纷冒出水面来。
你若是死了,他觉得自己遭受这些无端的折磨也便值得了,可你口中说着什么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母子一体——
结果却是他发着高烧熬夜补功课时,你却在婢女的服侍下安然入睡;他因为在烈阳下练武练到昏厥,你却站在阴凉下吃着冰鉴的鲜果、笑着说“若是我还这般年轻,练上一整天也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