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错,”周潋光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闷了茶水,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来,“顾公,小生徒步至此,一路上饥渴难耐,若是不介意,小生可否再来一杯茶水解解渴。”
顾文韬表情僵住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又给周潋光倒上一杯,“当然了,既然要宴请你,自然是管够茶水。”
他表面功夫做的还算到位,只是内心暗恨恨地咬牙,这穷书生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难道没背过大诗人百巨一写的“琴里知闻唯淮水,茶中故旧是太玄”(改自白居易《琴茶》)吗?这可是“文曲星在世”的神秘大文豪百巨一的诗!
当年这诗随着太玄茶一起传进了陛下耳朵里,怀家便一跃而起,成了如今赫赫有名的皇家茶商。
这穷小子居然不知道,也太掉价了!
看着周潋光不解风情地把价值千金的御赐茶喝的像牛嚼牡丹,只管一时水饱,顾文韬看在眼里,痛在心间,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囤起来显摆的茶叶,这家伙居然跟听不懂人话一样,就在这里瞎喝,他喝的懂个什么呀!
顾文韬看见周潋光一口气灌了一壶茶,咂巴咂巴嘴,毫不客气地说:“顾公,这茶味道丰富,口感奇妙……”
顾文韬正以为这不识货的小子多少得蹦点墨水出来吹捧吹捧自己给他的茶水,毕竟他请来的其他学子,哪个不是弯腰弓背地拍着他的马屁,希望他能在以后的官场路上多多提点一下。
“就是不甚解渴啊,不如我家老爹泡的小鸡茶,”周潋光摸了下嘴巴,把一个不识货的穷小子演的出神入化,“这小鸡茶入口润滑,回味甘甜,清香扑鼻,等小生殿试完后,定然给顾公带来几斤,让顾公也尝尝。早听说顾公为人豪爽大方,小生不会说话,若是多有得罪,还请顾公多多海涵一番!”
这话说的,一个巴掌,一顶高帽的来着,把顾文韬的脑子里要说的话搅合地乱七八糟的,顾文韬一时哑语,暗自恼怒,面上还是保持着和善的笑容。
他道:“无妨无妨,向你这样的年轻人正是该有些傲骨的时候,哈哈哈哈。看时间,下一位客人也快到了,便叫庆山带你去客房稍作歇息,等人齐了,我等一同赴宴。”
不识货的蠢东西,快滚吧!
周潋光挠挠头,被顾文韬连请带赶地推出了门外,跟着院子外守着名为庆山的小厮离去。
顾文韬这才忿忿地拿起茶壶又烫了一壶热水进去,为了避免后面的人跟秦文正这个夯货一样不识货,干脆全部都将就一下算了。
若是三皇子这个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皇子在这里,定要十分不屑地从鼻尖哼出一个音来,周潋光他说小鸡茶,就真信了的就是脑子蠢到跟小肠打结的驴人,皇帝给周潋光喝的茶,能是一般的茶吗?
周潋光口中的小鸡茶,原名叫凤凰丛金葫芦普洱茶(编的),由皇家专人种植供奉,这太玄茶若是要和这小鸡茶相比,连提鞋都配不上,只有皇上和太子可以随时喝到,就算是如今的皇后,想要喝上一杯,也得等到盛大节日上或者皇帝特赐才能分到几两来。
顾文韬自以为设下的门槛,压根就没有够到周潋光平时的门槛,说白了,他的引以为傲,还不够格。
等到开宴的时候,周潋光坐在最远处,浅浅扫一眼就明白了自己的揣测没有出太多问题,顾文韬此次确实想对四个人同时下手。
离着顾文韬最近的是一个从益州来的学子,益州临近宣州,等到他捧起那杯“价值千金”(实际上已经反复泡成白水了)的太玄茶时,自然是舌灿莲花地大肆赞美起顾文韬,把顾文韬捧得脸色红润,嘴角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这远近顺序的坐排,真是明晰的一清二楚啊。
周潋光和坐的近的那名学子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两个字“装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