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陆曜依旧去上朝,薏疏躲在被子里睡得香甜,时间太早,陈稚鱼不忍心扰她好梦,也轻手轻脚的起来梳妆准备去慕青院请安。
今日无事,陆夫人关心了几句昨日的情况,得知陆曜下午得了空也去了一趟,不由看向温声说话的陈稚鱼。
她今日,穿了一身粉青相接的衣裳,头发上未戴华丽的首饰,简单的流苏发链很显姿色,整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便已亭亭玉立。
着实是京中少见的美人,没有大家闺秀被规训出的刻板气息,但又比寻常女子气质宜人,那一双眼向来都爱与人平等的对视,从不扭捏,也不小气,偶尔低眉浅笑,便能瞬间叫人跟着笑起来。
这般人儿,也难怪她那大儿都忍不住跟着她上了心。
“他向来不爱凑热闹,往年有千船汇,也不见他去,说是折腾,看来成了婚还是不一样,妻子在的地方,他便晓得跟着去。”
陆夫人神色平静的说着这话,陈稚鱼脸一红,只道:“大姐和妹妹们都在,听大少爷说,昨日他是和张家兄弟一起去的,想来也是别有原由吧。”
别有原由,那就是隔船相看了。
纵使她们都知道陆芸闹得不好看,但到底是私下折腾,张家不知,此事便不做数,除非哪日两家分了手,彻底了结了之前的婚约,那就是另一说了。
面子上,张极与陆芸有婚约在身,两个年轻男女,偶尔相见也属正常,就同之前的陈稚鱼和陆曜一样,他们是近在眼前,陆曜尚能约她出来单独相见。
张极和陆芸还未定下日子,如今张大人离去,起码也是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一人守孝,一人待字闺中,如同当初陆曜约陈稚鱼那般便有些不妥了,好歹女方这边,要有个亲人跟着,以全名声。
看她明知自己说的是什么,却并不为此自得,陆夫人微微挑眉,看着她问:“你也见过张极,觉得他和陆芸,可相配?”
不成想陆夫人会问这个问题,若是陆茵或是陆菀问,她或许会单纯的觉得只是少女情思,注重这些,但这个问题是由陆夫人问出来的,她就要往深的去想了。
目光落在陆夫人眼下,并未直视她以示尊敬,她说:“张家倒了,若从家世来说,如今的张家大不如前,但儿媳觉得,张家也是一时之困,不过朝堂上的事儿媳不懂,也不如婆母敏锐,此事我说了不算,单说两个人……这个儿媳更是说不好了,儿媳与大少爷也才成婚不久,如何能替他人相看呢。”说到最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听她这般说,陆夫人摇头笑笑:“只是问你配不配,你竟说出这许多话来,怎么不将与大少爷说的话也说与我?你当初对圣上的揣测,还有张家的祸端的猜想......”
陈稚鱼心中一骇,眼尾小心地扫了她一下,一时摸不准她这话是责怪自己言多必失,妄议圣心,还是什么。
“儿媳私下说与夫君听,也是怕想法出奇,令人耻笑,婆母莫怪我多嘴。”
陆夫人看她:“哪个怪你了,你能有这样的敏锐,反倒是好事,不到处宣扬只与你夫君说……”
说到这里,她眼眸渐深,看着她时收敛了些笑意,神色带了几分认真,道:“你如今,倒是敢在他面前说这些,他也不曾怪你内宅妇人多嘴,反在你公爹面前夸你聪慧灵敏,遇事多思,善于发现关联问题……你们在这些事上倒是极有默契,那我且问你,夫与妻之间呢?你们可有更进一步?”
又到了这个话题,若是过去沉,陈稚鱼都不知要如何搪塞的好,如今或许是有些底气了,也或许是自觉与他感情要好,不怕这一时的盘问,脸上便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羞涩来。
“我和大少爷尚好。”
比起她之前的解释,今日只是短短一句“尚好”,就让陈夫人顺了心。
她虽严厉,但对自己的孩子是真心疼爱的,虽说当初娶陈稚鱼是为了应付,包括到现在,她都不敢说完全交了心,只是这日子总得过,无论这场婚姻为何而来,得过一天且过一天,便要把每一天都过好,她也希望自己儿子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我虽催促你们要孩子,可日子总是两个人过的,只有你与他感情要好,生下来的孩子才会聪明。”
这一次,陈稚鱼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陆夫人话语间的不同,从前,她对自己多是命令,更多的是她安排了什么,自己要像下属一样去做好,才能得她欢心,而如今,可从她的嘴里听到一句真切的关心,不掺杂任何的关爱。
这样的改变,也令陈稚鱼原本在她面前提起12万分的小心松懈了一些,也可在这一瞬间将她当做婆母去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陆夫人。
“对了,你先前说泉水庄子的账目有问题,此地形势复杂,我打算过两日,亲自带着你去一趟。”
陈稚鱼俯身应下:“儿媳会提前准备的。”
见她并没有多问,只是柔顺的应下了此话,陆夫人笑了笑,便没让她继续留着站规矩。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拿身份去搓摩小辈的人,哪怕对这个儿媳也有诸多的心结和不如意,可也从未想过要在这些事上搓磨她,叫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