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话锋急转,快到陆芸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看陈稚鱼平静地笑,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只顾着摆脱陆萱的攀咬,竟忘了这么一桩要紧事!
陆芸脸色变了,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而在陈稚鱼身后,原本不大放心她一个人处理此事的陆曜,在亲眼见到、听到她前后对陆萱的话和处置,又思维严密地将话风转移到陆芸身上时,低头无声笑了。
差点以为,他大慈大悲的少夫人,要放过这个始作俑者了。
这下,才算是放心下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静观其变。
陆芸后背升起一股热意,密密麻麻的像是被蚂蚁爬上身的感觉令她心头陡然一惊。
“我……我是让佩儿出去过,但那又如何?被禁足的是我,又不是我的贴身侍婢。”这一次再言,已经没有先前事不关己的泰然自若,她的眼睛飘忽,眼神闪躲,说话也吞吐起来。
陈稚鱼看着她,脸上那点嘲笑都散去了,还轻叹了一声,才说:“早知禁足能叫姑娘钻这些空子,那当初姑娘做下错事后,我就要悔不该强拂了婆母之意。”
说吧,眼眸深沉的看向她,话意有所指。
眼睛情形不对,陆菀多了个心思,低头朝身边的薏疏耳语了一番,薏疏会意,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陈稚鱼和陆芸身上时,她绕到后头,悄声离开。
而这时听了这话的陆芸,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即便她没有明说,但当日冰冷锋利的匕首那锋芒似乎重回眼前。
是啊……她当初禁足的原因,可不是像今日的陆萱不敬污蔑这么轻……
无人发声时,陆茵不顾当时嫂嫂的眼神阻拦,开口说了句:“幼时我调皮打翻了祖父的汝窑天青釉,母亲便将我禁足三日,期间连同我的贴身侍婢一同被禁,连吃食都是从小窗递进来的,天日都不见半分。”她说的母亲是生母方夫人。
说罢,她看向陆芸,道:“芸姐姐从边关回来,却也不至于忘了陆家的规矩吧?若禁足还能叫贴身的丫鬟随意出入,又算哪门子的禁足?况且,陆家规矩虽严苛,但若儿女们不犯了忌讳,也不会真的罚狠了去,半月而已,芸姐姐阴奉阳违,就是对吗?”
说罢,她抿着唇看向一边的陆菀姐姐,那毕竟是她的亲妹妹,自己这般不顾面子去拆她的台,也怕她有想法。
陆菀察觉到她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而后对陆芸说:“这一回回京城中来,你可是给家里丢了好大的脸,可叫所有的姐姐妹妹都看见,你这没规矩的样子!”
陆芸蹙眉,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看向她,又看向陈稚鱼,刚想狡辩,陈稚鱼只轻飘飘地说了句:“姑娘说话之前可要想仔细了,自己是因何禁足,而你的贴身婢女在这个时候外出,若单纯只是外出也就罢了,偏偏还给守门的小厮塞了封口费,那这性质就可大可小了。”
往小了说,是她不遵本家夫人的命令,明明被禁足,却偷偷钻空子,往大了说,先前她做的那事,不守女德,私会处男,光是这一项罪,仅仅是禁足她半个月的时间都已经算是罚得轻了,她若还想辩,那就可以好好说道说道,旧事再重提,一犯再犯的情况下,恐怕也不会再有人求情了。
所以……
陈稚鱼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陆曜在后面看着,他的妻有条有理,就连放狠话都能那么温柔。
陆芸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她咬紧下唇,深吸了口气,纷乱的杂绪中,她理清了思路,忙走到中间跪下,不是冲陈稚鱼,而是冲陆夫人。
“叔母,是我错了,被禁足总是不如意,便想让贴身的佩儿出去买点话本解闷……”
见她干脆利落地承认,陆夫人深吸了口气,看着她不掩失望。
“你要知道,若非是你嫂嫂,你如今已是没有机会在我面前分说这些,所以你也是承认了,陆萱是受了你的挑拨?”
陆芸隐下心中暗恨,重重地点头。
“是……佩儿出去后只说是偶然碰见了嫂嫂身边的唤夏,我随口问了句才得知,唤夏去了云锦梦华,私底下就与萱妹妹说了几句,也不知她竟将此事记在了心里,更不知她对嫂嫂有这么大的怨恨,当着全家人的面,分毫不给嫂嫂留颜面,我也是怕了,才不敢承认。”
这下所有都对得上了,也能自圆其说,无非是人心虚,也是人胆小。
陆夫人哼笑一声:“你倒是胆子大得很,先前做了那样的事,尚且给你留了颜面,如今私下里挑拨姐妹之间的情分,败坏姑嫂妯娌之间的感情,你真是好得很!”
陈稚鱼再没多说一句,垂手站在一边,安静等着陆夫人的处置。
一边的陆菀也有些担心,到底是自家的妹妹,可恨她从来不省心,又担心她真出了什么事,不好和家里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