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持续至午时。
当最后一批藩王朝贺完毕时,朱标的衮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借着起身的动作,悄悄活动了下僵硬的腰背。
这个细微的疲惫,被侍立在侧的朱雄英敏锐地捕捉到。
\"陛下...\"新任司礼监太监刚要上前搀扶,却被朱元璋抬手制止。
老皇帝亲自走到龙椅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儿子整了整有些歪斜的冕冠。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朱标瞬间红了眼眶。
\"爹...\"
\"记住,从今往后,你是君,咱是臣。\"
朱元璋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
当他后退三步,准备行君臣大礼时,朱标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一把扶住了父亲。
\"父皇不可!\"
四目相对,父子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饱经风霜,一个风华正茂。
最终,朱元璋只是深深作了个揖。
起身时,他脸上的皱纹似乎舒展了许多:
\"陛下今日表现甚好,比咱当年强。\"这句调侃,惹得近处的几位老臣忍俊不禁。
未时三刻,登基大典终于接近尾声。
当朱标在乐声中离开奉天殿时,夕阳正为紫禁城镀上金边。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父皇独自立在丹陛之上,玄色常服的身影被落日拉得很长很长。
\"恭送陛下!\"
练子宁的呼声将朱标拉回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向乾清宫。
身后,山呼万岁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潮水般漫过紫禁城的九重宫阙。
而在奉天殿前,朱元璋摩挲着空空如也的玉带钩,突然轻笑出声。
三十年的重担一朝卸下,竟让他有些不习惯。但看着儿子远去的挺拔背影,又觉得无比踏实。
\"传旨。\"老皇帝对身旁的太监道,\"明日一早,咱要去钟山狩猎。\"说罢,他最后望了眼乾清宫的方向,大步流星地朝相反方向的武英殿走去——那里,还有他特意留下的一箱军报,等着新君批阅。
暮色渐浓,紫禁城上空盘旋的鸦群渐渐散去。
奉天门前的铜缸里,登基大典用的香烛还在静静燃烧。
一缕青烟袅袅上升,仿佛在见证这个王朝的新旧交替。
...
当晚,东宫。
朱雄英正将一册《北疆风物志》塞进包袱,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是熟悉的幽兰香气飘来。
他头也不回地笑道:\"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殿下这是要抛下妾身独自去草原逍遥?\"虞倾颜倚在门框上,一袭鹅黄色襦裙衬得肌肤如雪。她撇了撇嘴,手指绕着发梢打转,\"东宫里的嬷嬷们整天盯着我学规矩,那些个宫女连句江湖趣闻都不会讲...\"
朱雄英转身,见她杏眼里泛着水光,活像只被关久了的小狐狸。
他故意板起脸:\"此去北征可不是游山玩水。\"
\"我知道嘛~\"虞倾颜轻盈地转了个圈,裙摆绽开如花,\"可我在江南时,跟着镖局走过三次漠北商道。哪里的水草丰美,哪里的沙丘会吃人,连鞑子的方言都懂几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