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千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担忧。他实在不想承认,他对陈槐的关注度,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这种程度,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给陈槐喂了一粒定神护心丸,嘱咐他好好休息,余千岁拉过一把椅子,挨着床边坐下,守着陈槐。
躺在床上的陈槐很快便睡着了,他的呼吸不再急促,逐渐变得平稳。
余千岁心事重重地看着陈槐的睡颜,一时间恍惚他自己的改变。
先前这样子,还是陈槐命悬一线,他那时对陈槐表现出来的担心,不能算是假的,但至少不是从内心深处出发,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潜意识里害怕陈槐受伤。
上一次陈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全凭余千岁的灵丹妙药把命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那时他更多的是琢磨以后能从陈槐身上得来的东西,毕竟他想要,只有陈槐能够给他,所以他才在那之后,乐此不疲地和陈槐共同出入。为的就是把陈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才能让他放心,假以时日待时机成熟,他肯定会让陈槐付出回报,毕竟他救了陈槐,一条命的回报,他理所应当收下。
但是就在刚刚,见到陈槐吐血的一刹那,余千岁突然生出许多复杂的想法,有心疼,有难过,亦有惊慌和害怕,他从未有过这般感触,曾经遇到再难的事情,再棘手的麻烦,他解决起来不过费点时间罢了,没有像此刻一样,心乱如麻,下意识的伸手骗不了人,内心的担忧和焦虑更是不会骗人。
即便余千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伪装的再好,把一切的想法都看做逢场作戏,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触动,让他再也不能无视内心所想。
余千岁看着陈槐陷入沉默,他不知道原来会有一天,有一个人居然能如此牵动他的思绪,这合理吗,这对他当然不合理。
事情有些失控,好像正在朝着他从未预想过的方向飞奔。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看到那口黑血吐出来的刹那,他的心在那一刻揪成一团,仿佛有人在用力蛮横地攥紧他的心脏,让他痛地无法呼吸。再之后陈槐的一举一动,全部在他眼中成为重点关注的放大目标,天地万物,再也容不下其他,他的眼里只有陈槐。
担心陈槐身体虚弱走路不稳,所以他一直在背后张开双臂给他支撑。
又担心陈槐的眼睛,他昨天晚上睡觉前,脑海中忽地出现一个想法,假如陈槐的视力一直不能恢复,他愿意和陈槐在一起,当他的眼睛。
犹如无风无澜的水面突然被丢下一颗沉闷的石头,他过往平静的心情便是那水面,而陈槐则是那颗石头,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倏地沉入水底。余千岁先前的设防没有发挥作用,反而是宽容地任由石头降落,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不适。
余千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不过是朝夕相处的伙伴,怎么会有一天如此牵动他的思绪。还是他潜意识里对陈槐的接受度,比他自认为的想法要更高。他不得而知,也无从求证。
余千岁的思绪成为一张网,这张网由多个扣结组合而成,每一个扣结,都是余千岁对自我的发问,以及他对这些困惑的不解。但是沉静下来冷静看待这件事情,余千岁发现他对自己这个样子的改变并不排斥,不抵触的背后便是默认。
将所有漫天的想法整理归纳,余千岁总结出来,即便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源头前,他也允许自己这样,情绪随另一个人波动。是时候正视这件事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逃避或者视而不见,他倒要看看,这种变化的背后起因,究竟是什么。
余千岁的手指不知不觉攀上陈槐的脸颊,在即将触碰他的鼻梁时,刹那间他收了回来,后背的冷汗和冷静反问的大脑,让他看清了自己在做什么。
随后他手掌下移,把被子给陈槐往上拽了拽。
他忽觉好累,太多的思绪想法如同压缩毛巾,一旦沾了水,再也不能还原回去。他眼皮低沉,坐在椅子上逐渐睡着。
屋外的走廊传出走路的声音。
吴期和擎风一前一后,两人刚才上楼时遇到了秦万成,秦万成笑得阴森,明明看上去在笑,只不过处处给人一种不怀好意。
秦万成拦住擎风说:“你们就是为了那个人吧?看起来挺虚啊,他若是快死了,告诉我一声。我肯定给他解剖地漂漂亮亮,我会揭下他完整的皮肤,割开他的颅顶,欣赏他……”话没说完,擎风的手甲钩用力扣在秦万成的肩膀,不断向外渗血。
擎风冷意警告他:“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成为尸体。你不是爱研究吗,我倒要看看,死人能不能对自己的尸体开肠破肚。”
“滚,不然下一次……”擎风移动手甲钩,扣住秦万成的脖子,“就是这里了。”
秦万成脸色骤变,他微微侧过身子,给两人让道。
吴期踩着楼梯,无比气愤地问道:“风哥,那个狗东西是谁啊?”
“狗东西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个畜生。这事你别和老大说,免得他担心。”
吴期猛猛点头:“放心,我肯定不会说,保证守口如瓶。”
不过他还是问道:“为什么不能和余哥说啊,余哥是云落山的会长,本事肯定比那个狗东西强,不用担心打不过。”
擎风叹了口气,低声说:“小吴,你没发现,自从陈槐吐血,老大比咱俩谁都担心他的安危吗?这个时候,做不到为他分忧,就更得让他少知道这些腌臜事。”
吴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推门前向擎风再次肯定,“放心,我这张嘴最严了,不该说的一定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