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记得还钱(1 / 2)

陈槐低头打量着这个小男孩,破旧的褂子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披着一块烂抹布。小男孩很瘦,透过布条的间隙,陈槐几乎能看到他身上几乎要戳破皮肉的突出的骨头。

小男孩似乎对陈槐的到来毫无所觉,他就像一尊泥塑一样抱着膝盖一动不动,除了抽泣时微微耸动的消瘦肩膀,几乎看不出他还活着。

当然,他确实已经不能说活着了。陈槐的阴阳眼只能在夜间使用,看到的是阴阳之间的夹缝。这个小男孩出现在他的眼里,就是处于非阴非阳,阴阳之间的状态,似鬼非鬼,似人非人。

陈槐没能从这个小孩身上感受到恶意,如果不是在夹缝中见到,他几乎就是个普通无害的可怜孩子。

“小朋友,你为什么哭?”陈槐在小男孩身前蹲下来,温声问着,还轻轻地伸手抚摸着他的头。掌心下触摸到的头发干枯粗糙,陈槐啧了一声,他拽过不少鬼物的头发,这还是发质最差的。

小男孩没有回答,甚至没给出任何反应,还是自顾自地哭。陈槐撇眉,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在人前或许还会演一演,在鬼面前嘛……陈槐一把抓住男孩干枯的头发,像拔萝卜一样向上一提,强迫男孩抬起头来,然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能等下再哭了吗?”

鬼是没有眼泪的,所以被强迫着抬起头的小男孩消瘦的脸上干燥无比,凹陷的双颊,深而黑的眼眶里没有眼珠,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骷髅头。似乎因为被提溜着脑袋,小孩张嘴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尖叫,张大的嘴里两排尖利的牙齿努力地像陈槐咬去。

但是因为他实在太小了,不断开合的牙齿努力咬人却咬不到的样子在陈槐眼里竟然有些滑稽。陈槐面无表情地起身,拎着他的头发狠狠一甩,砸在后面的木架上,灵位砸了一地。

小孩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倒不一定是真的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但一定是受到了惊吓,黑漆漆的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眶中疯狂转动。陈槐一脚踏在他细瘦的脖子上,随手捡起一块灵位木牌塞进他大张的嘴里,笑得如沐春风:“能等下再哭了吗?”

小男孩抽噎了一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陈槐这才抬脚放过他,在他身前蹲下,笑眯眯道:“哥哥问你几个问题,你答的好,哥哥给你抓鱼吃,答得不好,哥哥就拧断你的脑袋。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尖叫了,显得很没有教养,懂吗?”

在对方再次乖巧点头后,陈槐拿出了塞在他嘴里地灵位,和小孩面对面坐在地上。

“你读过书吗?”陈槐决定先看看这小鬼有没有文化,这区别可大了。

小孩摇了摇头:“没有,家里没有钱,也没有师傅愿意来村里教书。”不尖叫的时候,声音还是清脆好听的,也许生前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陈槐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是怎么死的?”

如果有别的懂点行的人在旁边,可能会很想捂住他的嘴。和鬼怪交流有很多禁忌,其中一条就是不问死因。这很好理解,任何人想到自己死的时候的过程,都不会开心的。

陈槐知道,但是陈槐无所谓。这个问题他问过的鬼没有万八千也有好几百了,他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这。

小男孩却并没有常见的反应,他歪了歪头,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陈槐盲猜他是在表达一种茫然,因为他说:“我不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陈槐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想了想,问:“这样吧,你描述一下醒来之前都记得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他口中的“醒来”,指的是鬼物从单纯的灵魂,经过天地阴气的滋养塑造,拥有意识的过程。

“很饿……”小男孩的声音很小,透着委屈,“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村里的叔叔们跟妈妈吵架,妈妈哭得很伤心……好痛……好热……”小孩念叨着,在记忆里努力打捞着碎片,“妈妈,我的妈妈呢?我想妈妈……”

“你多久没见到妈妈了?醒来之后见过吗?”

“见过,妈妈经常来陪我玩的!”似乎是想起了母亲,小孩布满尖牙的嘴微微翘起。

陈槐摸着下巴,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妈妈就叫妈妈啊!”行吧,看来问不出来。陈槐想了想,露出灿烂的笑容:“你想不想去找妈妈?我可以带你去。”

然后陈槐就在小男孩骷髅一般的脸上看出了类似激动、兴奋的表情,但很快就转变成了沮丧:“妈妈不让我出去。说出去的话会死掉。”

“我可以保护你,我保证你跟着我出去就不会死。”陈槐连保证带威胁道:“我数3个数,去不去?1、2……”

“去!”小孩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

陈槐捻出一张绿色的符纸,低声道:“神音无道,奉天而行,神魂具定,收!”小孩在面前化作黑烟被符纸吸纳,同时空白的符纸上出现了黑色的符文。

收起符纸,陈槐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天,却只能看到一成不变的厚重乌云。“啧,什么破副本,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转身离开祠堂,向着村长家的小楼走去。

两层的小楼每扇窗户都透着昏暗的光。看来无论余千岁做了什么,确实是给大家争取到了一个晚上自由行动的时间。

陈槐推开村长家的大门,正好碰到在一楼寻找线索的刘晓晨姐弟。大门突然被打开的动静似乎吓到了他们,惊慌回头就看到陈槐站在那里,然后就听刘晓天发出一声尖叫:“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