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太疼了,感觉浑身上下全是伤口,稍不留神就能体会到鲜血从伤口流出的暖意。
擎风躺在冰凉的地上,闭着眼睛,脑袋歪在伸长的左臂,侧过身子蜷缩着,他的眼皮惺忪微动,周围传来的冷风凉意,令擎风的意识瞬时归拢。昏迷前的事情逐一在脑海浮现,他被那个女人算计了!
他在里界也算是老玩家,自认实力强,提防心重,哪怕一次又一次地进入困难副本,也未曾有过这般疼痛。过往的经历带来的小痛小伤,让他不以为然,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深层痛觉,然而这一刻,从头到脚钻心蚀骨的痛感,令他忍不住地倒吸凉气。
空旷的房间里,四周是低头啃噬鲜肉的血鸦,吃饱餍足的那些则通过破碎的屋顶洞口飞了出去,沈慕梨女王一般坐在黑色的高背靠椅上,荆棘打磨编成的椅背,能够感受穿堂风的清爽。椅子的扶手一左一右雕刻着不同的立体图案,左边的是银色做旧的血鸦造型,右边则是权杖。
沈慕梨张开腿,霸气地跨坐,加深的兜帽披风,遮盖住她大半张脸,她的目光深邃,完全是捕猎者盯死猎物的眼神,充满势在必得的野心。随着沈慕梨微微移动,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擎风躺在地上装作没有恢复知觉,殊不知沈慕梨已然察觉他的变化,她手握藤蔓权杖,顶端的血鸦栩栩如生,长喙张开,叼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璀璨红宝石。
漆黑的暮色被云层裹挟,唯有屋内墙壁斜插的火把,影影绰绰散出光亮。
沈慕梨的鞋子踩在地上,一举一动,发出令人闻风丧胆骤起鸡皮疙瘩的清脆踩地声。擎风腹背受敌的滋味委实不好受,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伤到了哪里,致命伤又在何处,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剜心伤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离擎风半米远的位置陡然消失。
“嘎~咕咕……”
血鸦的嘶吼打破房间的宁静,翅膀扇动带起细小的石粒,盘旋而起,又悉数落在擎风的身上。沈慕梨拿着权杖的尾端,捅向擎风的胸膛,力道诡异般地强大,居然能轻松翻转身高近乎一米九的男人。
簌簌的火光晕染出绞杀的氛围,似乎接下来的血光即将成为浓墨重彩增添光亮的燃料。
沈慕梨缓缓蹲下,戴着皮质手套的纤长右手,啪啪两下,拍在擎风的脸颊。
“醒醒,还要装睡?”
权杖的尾端在擎风的胸膛徐徐游走画圈,一圈又一圈,猛然用力扎向胸膛最中间。
“继续?”沈慕梨的声音轻柔魅惑,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先前伪装的颤栗发抖,完全不见痕迹。她樱桃红般的嘴唇勾起顽劣的笑容,手上的力道逐一增加,只见权杖以零点一每寸的距离慢慢扎入擎风的胸口,擎风身上的衣服在他昏迷之际,已被血鸦用爪子乱刨成一团,现在只剩几条碎布挂在身上。
沈慕梨见擎风仍是一动不动,索性转身拿起最近的一个火把,跃动的火焰靠近擎风的胸膛,这下能够肉眼清晰见到胸口的皮肤下陷的趋势,小麦色的肌肤已然变成充血的紫黑色,擎风的呼吸受胸口传阻,卡在喉咙,让他越发难受。
肌肤被火把炙烤,胸膛被权杖重压,擎风心想,这几个招数倒是歹毒,却比不上之前他当雇佣兵的非人遭遇。
只是当下,他的身体受损,全身机能大打折扣,不比以前的健全体魄。而且他现在完全琢磨不透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留他一条命,故意折磨他,还是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杀死他?
胸口的力气突然撤去,急促的呼吸让擎风再也无法掩饰,他睁开鹰隼般的眼睛,霎时间弾坐起来,却立马被沈慕梨的权杖抵住喉咙,女人曼妙高傲的声音说道:“怎么?不装了?”
擎风一把横空握住权杖,深呼吸之后,低声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肌肤透骨的疼痛一一传递到擎风的大脑,他缓缓低头,发现握住权杖的手掌空空如也,他的手甲钩哪儿去了?怪不得躺在地上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眼下触觉感受通通挤进脑海,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目光移向另一只手,同样的缺失手甲钩,不过手腕上却多了个令他十分不爽的东西,五擒拷。五条龙状链条化自五擒笼,这种认主的道具,居然会被别人使用。
难道他低估了女人的实力?
沈慕梨移开权杖,故意在擎风眼前划过,迅速挑起五擒拷,嘲讽的意味深长,高高在上的态度藐视手下败将,“没想到吧,你的东西反过来捆住你。”
“我采访你一下,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比如痛感?懊悔?恨意?”
沈慕梨眼中的讥笑被擎风捕捉地一清二楚,他承认自己这次大意了,居然能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
他对沈慕梨说的那句“给敌人留机会,就是给自己安排死期”,现在成为锋利的回旋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心软,给自己带来这般下场。
擎风晃了晃手腕,五擒拷的束缚瞬间变紧,两端缩短,迫使擎风的两个手腕被捆在一起,无奈地举在胸前。
“你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的命现在掌控在你手里,你却不杀我。”擎风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沈慕梨,“请问这位女士,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留我一条命,定是我身上有你能用的,或者我活着,可以给你带来利用的价值。”
擎风徐徐诱导,展开和沈慕梨的谈判:“不如我们谈笔合作?你可以先说出你的需求。”
“切。”沈慕梨翻了个白眼,“都是案板上的鱼肉了,你还在垂死挣扎个什么劲儿?”她收起权杖,围着擎风绕行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半死不活的擎风,手指扣成圆圈,放在唇边吹响,不一会儿从屋顶向下飞来一只通体火红的血鸦,这只血鸦的羽毛明显和其他血鸦不一样,体型较小,两只爪子站在沈慕梨的肩膀上,喙里叼着一个白瓷瓶。
啪嗒……瓷瓶掉落在沈慕梨的掌心,她随手一抛,扔在擎风的怀中,“你先把血止住,再来和我讨论。”
沈慕梨忽地弯腰,宽大的帽檐遮盖住她的眼眸,以擎风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挑衅的话语带刺冲进擎风的耳朵里,“我不和死人交易。”
五擒拷的力道向两边松开,留给擎风较大的活动空间,他费力地半坐起来,拿起白瓷瓶,俨然不太信任地打开红色盖子,放在鼻尖仔细嗅着,没有异味,倒出来的粉末在指尖搓开,粉质细腻。
沈慕梨向宝座走过去,“你若是不相信,那就别用。”任凭这里的场景如何破败,她的一举一动,仿佛是这方天地主宰万物的王。
擎风将信将疑地把药粉涂抹在伤口处,刚开始只觉得清凉入体,再然后便是温和滋润,好似这些粉末进入血液后,化成涓涓水流,在他的五脏六腑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