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育林一句话直接将太子得罪得死死的,也就是太子还没有登基,他若是即位了,敢这样跟他说话,燕氏九族都得被他拖下水。
燕惊澜眼底闪过一丝讽刺,静静地等候太子定下结论。
太子虞泓璟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在燕惊澜身上,说道:“你身为女子,必定不可能成为主事人,但是我那六弟却希望你能一同前去修筑瑶光寺,孤可是头疼得很啊。”
燕惊澜回答道:“自古以来人们总说女子不适合带兵打仗,可商代有妇好。纵使他人如何评说女子不适合下工地,不适合监工,倘若殿下愿意给个机会,臣女定不负众望,协助好六殿下。”
她明白,太子这是既不想放权给世家,又不愿意放过她,浪费她这个人才。
幸好她需要的也不是什么虚名。
只要她协助六皇子主持修筑瑶光寺的名声传开,惊鸿便会注意到她,自己寻回来。而只要她在朝中得脸,杨佩环等人就拿她无可奈何。
这比直接求太子救命要简单许多。
“等的便是你这句话。”
忽然,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燕惊澜看见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他脸上戴着鎏金色面具,俨然是六皇子虞泓瑞。
太子反而惊讶了:“你不是出去了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噤了声,摇了摇头无奈地笑。
方才那个不愿意听这种繁琐的事情的,定是虞泓瑞的替身。他就说只对建筑工事有兴趣的六弟,怎么可能会因为燕育林太过愚蠢就闹性子出走呢。
虞泓瑞冷淡地瞥了一眼燕育林。
燕育林那种被上位者轻视的感觉又回来了,但是他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毕竟这是皇孙贵胄,天生就有这个资格轻视他。
但幸好,他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便说道:“这里没有侯爷的事了。本王与侯爷的侄女还有些话要说,请侯爷在外等候。”
“是。”燕育林连忙行礼,快速地走到御书房外面。
期间还没忍住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心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也是,对他来说,为官这么些年,平日里上朝都是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皇上也不会注意他,他也绝对不会主动进言献策。
就这么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了好多年,突然间把他单独叫来御书房谈事,难免会紧张。
他没有当场吓晕已经很不错了。
等燕育林出去后,虞泓瑞这才看向燕惊澜,他看见燕惊澜鬓边有一缕碎发,雪白的脖颈上沁着一些黏腻的汗水,目光微沉:“方才你说你家中出事,可要紧?本王给你的令牌呢?”
燕惊澜摸了摸腰间,没摸到令牌,反倒是摸到了一块玉佩,有些尴尬道:“忘在家中了。”
因着忍冬猝不及防的背叛,燕惊澜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准备,就连瑞王令也被兰香收着没及时拿出来。
若不是她跑得快,又正巧遇到宫中来人,她根本就没时间去找瑞王令,只会被杨佩环悄无声息地送上马车,丢在关外自生自灭。
那种濒临死亡却还要苦苦求生的感觉,她再不想经历一次。
虞泓瑞的眼睛在那块血色的玉佩上梭巡几回,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燕惊澜拿起玉佩一看。
她今天竟戴了慈安大师给的那块血玉出门,平日里她都是收着的,今日更衣时衣裳有些不服帖,便拿了这块玉压襟。
她说:“这是我师父送我的。”
不知为何,燕惊澜觉得虞泓瑞听见“师父”二字后,浑身僵硬了一下,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皇兄要与你说的就是这些,没什么事情的话,本王送你回去吧。”
燕惊澜惊喜,忙道:“方才正想拉下脸来求殿下,指两位御医同我一起回府,瞧瞧祖母和姨娘的病症究竟何种原因。既然殿下提出,那我便厚着脸皮拜托殿下了。”
“你府中出事,便是这事?”
虞泓瑞眼神看向门口,燕育林正站在御书房门口东张西望,急不可耐的样子。他用眼神询问燕惊澜,仿佛在说:出这么大事情,不告诉他的吗?
燕惊澜苦笑:“我叔父向来不喜管后宅之事,全权由我婶母负责。”
“就你婶母那般的,难怪侯府成日鸡飞狗跳。”
虞泓瑞对杨佩环印象还挺深的,那日裙幄宴那个无论燕惊澜说得多么有条理,解释得多么明了,都还要抓着她说是她推妹妹下水的妇人。
胡搅蛮缠的市井泼妇。
对付这种人就不应该跟她讲道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可偏偏她是长辈,又掌管整个侯府事宜,他这位“两情相悦”的准未婚妻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般想着,虞泓瑞便叫人去请了两位御医,又备了马车。
甫一走出御书房,燕育林便腆着脸迎上来,笑得十分谄媚:“瑞王殿下,您看看这个参与修建之事怎么说?毕竟是我们侯府夺魁,怎么也得参与一下吧?”
虞泓瑞正要回绝他,却不想燕惊澜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燕惊澜的手指并不娇嫩,还有些茧子,与虞泓瑞的一样,但是很软很凉,虞泓瑞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