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讯准不准,婶母心里清楚。即便是这家不准,我又不是一辈子不嫁人了。”燕惊澜含笑地看着她,眸中却一片凉意,“当初祖母生怕母亲的嫁妆遗失,早已另外登记造册一份,早些给我晚些给我,没什么区别。”
杨佩环支支吾吾,只说:“时候未到。”
“什么时候?等婶母想到法子侵吞母亲嫁妆的时候吗?”燕惊澜毫不留情地撕开这层体面,“婶母别忘了,我外家尚在,若婶母想侵吞我母亲的嫁妆,外家亦可告官,别让两家闹得这样难看。”
燕惊澜的大舅舅叶玄领了应天府通判,在外做官,二舅舅叶青行商。叶家虽然与燕家往来甚少,甚至在燕惊澜母亲去世后,除了逢年过年送年礼外再无交集,但到底没有什么大矛盾。
单纯是因为侯府门楣高了,杨佩环又只提携杨家人看轻叶家,一来二去就少往来了。
杨佩环听她说起叶家,便说道:“你母亲的嫁妆,是你外祖家交给我的,不信,你便差人去叶家寻个人来问问。”
一面偷偷给自己心腹妈妈使眼色,那婆子应了声:“便叫老奴去请吧。”
燕惊澜心想拿回嫁妆,也须有个外祖家的人见证,便允了,又想着叶家人到底是她外家,不至于害她,便由着婆子去请。
杨佩环命人将院里的东西收拢起来,见燕岁安想走,又叫住她:“走什么?就呆在这院子里,我叫人给你摆个屏风过来,也不至于见了外男于理不合。”
于是便在正堂摆了个屏风,方便燕岁安见客。
至于燕惊澜,她却是什么都不管了,连茶也不给,就叫她干坐着。桂香吩咐陈妈妈回去取了茶和点心过来,边吃边等。
大概等了一个多时辰,那老妈子回来了,带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燕惊澜见到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
叶家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请了他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燕惊澜的大表哥,大舅舅叶玄的长子叶荣成。
这叶荣成母亲早逝,父亲在外做官,从小被姨娘教养惯坏了,性情最是顽劣,又因舅舅们宠爱燕惊澜,所以总欺负燕惊澜。
最重要的是,他还喜欢燕岁安。
燕惊澜也不知道,燕岁安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何个个男子都爱她,见了她如同丢了魂似的,现下还好,因着她提前出手干预,燕岁安名声不佳,喜欢她的人比梦境中少了许多。
果然,叶荣成才进屋子,燕岁安便隔着屏风喊了一声:“叶大表哥。”声音清脆柔婉,叶荣成听着,身子先酥了一半。
又看见屏风后朦朦胧胧,袅娜多姿的身影,便猜到了。
“岁安表妹,别来无恙啊?”
“承蒙叶大表哥关照,只是最近身子不太好,家中又琐事颇多,总是忧心,特别是像今日这般还得劳动大表哥过来一趟,更是添了许多忧愁。”
叶荣成一听,登时便怒了,指责燕惊澜不懂事:“你能不能懂点儿事?都多大人了,还让你婶母和妹妹这么操心?你婶母拉扯大你很不容易,你倒好,不感恩就算了,现在还起了歹念,要与你妹妹抢东西了,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从他出现那一刻起,燕惊澜就没有指望过他会向着自己,如今听他颠倒黑白,竟也没感到生气或者失落。
燕惊澜不理会他,反而问道:“舅舅呢?怎么是你来?”
“这种小事用不着劳动二叔,我便能解决。”叶荣成拍着胸膛说道,“燕惊澜你婶母养你也不容易,我替你做这个主,我姑姑的嫁妆也别往回要了,待你出嫁的时候,让你婶母备一份嫁妆给你便是。”
又看向杨佩环:“夫人意下如何?”
“放你娘的屁!”燕惊澜突然骂出了声,吓了几人一跳,特别是叶荣成,瞪着一双眼睛犹如看见了鬼一样。
“你怎么变得如此粗俗无礼了?”
“对待无礼之人便该用无礼的招数。叶荣成,谁给你的脸让你做我的主的?你要逞威风回叶家找你姨娘逞去,你要讨好燕岁安拿你自个儿银子去讨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慷他人之慨了,好不要脸。”
叶荣成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杨佩环站出来打圆场了:“既然你不认你表哥的话,那有件事我也不瞒着你了。”
燕惊澜抬眸看她。
“你父亲生前好赌,在如意坊欠下了巨债,这些年我给他还了不少债,你母亲的嫁妆也赔进去不少。”
“若你执意要拿回嫁妆,那么这笔钱必定要还给我。”
叶荣成听了,顿时又好了,跳出来指着燕惊澜说:“你瞧瞧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你婶母对你多好,供你吃供你穿不算连姑父欠下的赌债也帮着还。再看看你,狼心狗肺的东西。”
燕惊澜眸色微沉,气场低迷,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叶荣成吓了一跳,便又噤声不语了。
没了干扰,燕惊澜总算理清楚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