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勒斯看来，刚开始的苏洛然，懵懂，单纯，可爱，乖巧。

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后来的苏洛然，狡黠，直率，活泼，聪明。

是一幅涂上了各种颜色的画，透着勃勃的生机。

现在的苏洛然变了。

他敏感，多疑，阴郁，戒备。

他像被浸在漆黑的墨里，泡透了，彩色被掩盖，只剩下浓重的黑色，赛勒斯看不出他应该有的性格。

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还是他。

精神力是他，眉眼是他，声音是他，怀抱是他。

赛勒斯有时候透过他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他的灵魂在哭喊，再一眨眼，又看不出来了。

他自认不是什么细致，体贴，又有耐心的伴侣，但他真的想让苏洛然好起来，想和他一起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赛勒斯的警惕性一向很重，包括睡觉的时候。

这是长期漂泊在边缘星系练就的，在这里，弱小就会被淘汰。

当他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苏洛然正盘腿坐在床上，上身微微压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其他动作，像之前几次赛勒斯惊醒的时候一样。

赛勒斯短暂的闭闭眼，缓和了一下如擂鼓的心跳。

“怎么了？”赛勒斯问。

“没什么。”

苏洛然重新钻进被窝，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仰躺着。

赛勒斯再也睡不着了，他安静的躺在床上，身旁苏洛然的呼吸没变，动作没变，甚至心跳频率也没变。

可他就是知道苏洛然没有睡着。

自从离开军团后，和欢天喜地的大家不同，苏洛然开始整日整夜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看，好像也什么都没在想，就那么躺着。

他不再扒着窗边看风景，不再眼巴巴的等他回去，不再悄咪咪的搞怪，不再把房间翻得一团糟，不再兴冲冲的出去晒太阳。

不再缩到他怀里睡觉。

苏洛然正在慢慢死掉。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吓了赛勒斯一大跳。

赛勒斯在黑暗里略微侧身，将胳膊搭在苏洛然的胸膛上，赛勒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皮肤紧张的抽搐了一下。

“睡着了吗？”

“没有。”苏洛然睁着眼睛回他。

赛勒斯靠近他，慢慢和他身体相贴，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赛勒斯伸出手指搓了搓，他的头发依旧干枯毛躁，翘的乱七八糟。

“睡不着的话，要不要聊聊天？”

赛勒斯一向不擅长挑起话题，从前总是苏洛然在他耳边说个不停，现在苏洛然安静下来，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不想。”

他们的性格好像彻底反过来了，苏洛然惜字如金，好像在完成什么计划的任务似的。

赛勒斯在黑暗里，摸上他的肩膀，再一路摩挲着胳膊，手腕，直到蹭上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紧紧的。

“你是不是想离开了？”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久到赛勒斯觉得苏洛然已经不会回答他了。

“不是。”

“你现在的话好像变得很少，你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不是。”

他们贴的极近，赛勒斯的胳膊好像被苏洛然胸膛上的什么硌了一下，他伸手想去摸，没有防备，被苏洛然一下子将手打到一边。

苏洛然拢了拢自己的睡衣，转了个方向，选择侧着背对他。

赛勒斯没怎么犹豫，赶紧追上去，从后面环抱着他的腰。

他没有挣开，赛勒斯觉得，这应该就是同意他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