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钰把头发散了下来，凭白显出点和平时那副斯文相截然相反的痞气，他手里摇晃着半透明的酒液，时不时的喝上一口，面前很快摆了几个空瓶。

他依然和身边的几个同事谈笑风生，讲工作里的趣事，讲兰斯洛特为了黎信愿意跑老远去买几块蜂蜜肉饼，讲哪些客户喜欢吹毛求疵，和他们打交道要小心再小心。

凌风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拿着手里的酒，解开了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姿态放松的靠在卡座的靠背上，脸上有灯光时不时晃过，表情忽明忽暗。

柳风钰对又一个拿着酒杯搭讪的亚雌笑着摇头，点了点自己手上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他们几个进酒吧的时候，凌风亲眼看到他从怀里取出来，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现在已经是一件很常用的装饰品，代表自己已有伴侣。

那个搭讪的亚雌朝柳风钰点头然后离开，柳风钰仰头喝光了自己杯子里剩下的酒，又探手去开了新的一瓶。

凌风突然觉得他从来没有看懂过柳风钰，喧闹不属于他，现实不属于他，他像是一直隔离在世俗之外，只剩一个空壳还坐在这里，和他们谈笑风生。

他真实的样子谁都没法触及。

*

“阿诚，我回来了。”

柳风钰推开房门，屋子里盘旋的林诚马上就凑到他身边，围着他前前后后的转，“今天加班？”

柳风钰身形有点踉跄，嘴里嘟嘟囔囔的，“今天没给你带礼物...因为你要来我的梦里，告诉我想要什么...我才给你带。”

林诚有点不高兴了，“又不是我想就能到你梦里的...而且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他眼睁睁看着醉鬼开始翻冷藏室，摸到什么都往嘴里塞，他急的去拉拽，双手却只能一遍遍的穿过那个狼狈的身影。

“已经放一周了，变质了，不能吃！”

虽然无济于事，林诚还是在事无巨细的念叨，“还有，都说了，出门要把电源关掉，充电线不安全。”

他眼看着醉鬼胡吃海塞的，过了会又坐在地上吐，把自己弄得一团糟之后爬起来往浴室走，他彻底急了。

“喝多了不能洗澡，哎不是，你怎么还要用浴缸呢？很危险！”

柳风钰整个仰躺在浴缸里，水慢慢没过他的腿，没过腰腹，没过肩膀...

在飘飘荡荡的水流里，柳风钰闭着眼睛，沿着浴缸壁慢慢向下滑，最后水漫过了他的鼻尖，他彻底沉在水里，悄无声息。

林诚尖叫一声，想去把他抱起来，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做到。

“柳风钰！别睡啊，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喂！喂！坐起来！”

“你酒量不是很好吗？不是千杯不醉吗？”

“我不去梦里看你了，我真的不去了！”

“别睡！”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一阵，柳风钰终于是坐了起来，他浑身湿漉漉的，双手掩面，有细碎的呜咽声和呛咳声从指缝间传出来，水滴渗过指缝滴在水面上。

林诚见过很多次类似的‘意外’了。

他愣愣的飘在浴缸边，一眨不眨的看着柳风钰。

“活着才好，活着，替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