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喆却突然抬起头来,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小时候喜欢画画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江韵阳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过时光,看到了那个站在林家门口的小男孩。
那时,十分羡慕林墨有个温柔的母亲,于是经常过去玩。
“爸爸小时候……”他轻声开口,“其实画的很不好……”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六岁时的他,总是来林家找林墨玩,林墨那时候正在跟着自己爷爷学画,于是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林墨在画架泼墨挥毫。
林母疼惜这个自小丧母的好友的孩子,也给他准备了小画板,可他总是笨拙的把颜料弄得一团糟。
那时候,江韵阳最期待的就是放学后能跟着林墨一起回家,因为林家总有热腾腾的点心和林母温柔的问候。
“爸爸那时候有个很厉害的朋友,”江韵阳看着儿子天真的眼睛,“她画画特别好。”
苏喆歪着头问:“比妈妈还厉害吗?”
江韵阳笑了:“不一样。你妈妈擅长画景色,而她……更擅长画人物。”
他至今都还记得,林墨十二岁那年画的那幅《母亲》,把林母眼里温柔的神韵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时小小的他站在画前看了好久,心里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而林母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对他更怜爱了几分,还特地让林墨花了一幅杨敏贞的画像送给江韵阳。
“后来呢?”苏喆继续追问,小手还在纸上涂涂画画着。
说到这里,江韵阳的眼神暗了暗:“后来爸爸太要面子,不愿意再跟着人家了。”
就在他拿到了自己母亲的画像后,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硬是求着自己的外公外婆给他买了俩自行车,从此再也不肯坐林家的车上下学了,哪怕下雨天也倔强地自己骑车回家。
江韵阳还记得有一次他摔得浑身是泥,林墨就打着伞在路边等他,他却装作没看见,推着摔坏的自行车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其实现在想起那些年,林墨虽然表情上一直对自己嫌弃的要死,却从未真正把他丢下。
他踢球时,林墨会及时出现在球场边上,默默递给他一瓶水,即使他刚学会骑车独自上路的时候,她也会骑着车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确保这个莽撞的小男孩不会出事。
他曾经以为的嫌弃,现在想来,或许只是那个小女孩不知如何表达的关心。
苏喆敏锐地察觉到父亲情绪的变化:“爸爸做错了吗?”
江韵阳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儿子的柔软的头发:“嗯,爸爸那时候太傻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他真想告诉那个倔强的小男孩: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丢脸,真正的尊严不在于逞强,而在于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