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太慢!\"郭云深喝道,\"再来!\"
接下来的半刻钟里,江逾明经历了有生以来最狼狈的时刻。郭云深的拐杖神出鬼没,时而如长枪直刺,时而如大刀横扫,打得他左支右绌,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奇怪的是,虽然每一下都疼得钻心,却不见半点淤青。
\"停...停一下!\"江逾明气喘吁吁地举手求饶。
郭云深收起拐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挨了三十六下没倒下,比你爹当年强多了。\"
江逾明揉着酸痛的胳膊,苦笑道:\"前辈这是要打死我吗?\"
\"打死你?\"郭云深哼了一声,\"老头子要是真用力,第一下你就躺下了。这是在教你挨打!练武之人,先要学会挨打,才能学会打人。\"
天色渐暗,郭云深的老伴——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出几样家常菜:一盘咸菜炒鸡蛋,一碗炖豆腐,还有两个玉米面饼子。
\"吃吧,乡下没什么好东西。\"郭云深招呼道。
江逾明早已饥肠辘辘,也不客气,抓起饼子就吃。简单的饭菜在他口中却胜过山珍海味。
饭后,郭云深叼着旱烟袋,在院子里踱步消食。江逾明跟在一旁,趁机问道:\"前辈,能给我讲讲您当年的事吗?家父只说您曾坐过牢,具体情况却不清楚。\"
郭云深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变得悠远:\"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原来,郭云深年轻时家境贫寒,家中几亩薄田养活不了一家人。他自幼好武,到处拜师学艺,后来融会贯通,自创一派。二十五岁那年,当地有个恶霸欺男霸女,郭云深路见不平,三拳两脚就把那恶霸打死了。
\"当时年轻气盛,下手没轻重。\"郭云深摇摇头,\"官府判我秋后问斩。幸好我师父有些门路,多方打点,改判了八年监禁。\"
最令人称奇的是,郭云深在狱中仍坚持练武。因为戴着二十斤重的枷锁,他只能练习半步崩拳——这就是后来闻名武林的\"半步崩拳打天下\"的由来。
\"八年啊...\"郭云深拍了拍自己的腿,\"每天戴着枷锁练功,腿都练粗了。出狱那天,我一拳打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树,把来接我的师弟们都吓傻了。\"
江逾明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后来?\"郭云深笑了笑,\"后来就到处游历,切磋武艺。四十岁那年收了几个徒弟,你爹是其中之一。不过那小子性子野,学了三年就跑出去闯荡了。\"
月光下,江逾明看到郭云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这位叱咤武林的宗师,如今已是风烛残年,身边连个传承衣钵的弟子都没有。
\"前辈,我想跟您学真功夫。\"江逾明突然跪下,\"不是花拳绣腿,是能上阵杀敌的真本事!\"
郭云深沉默良久,伸手摸了摸江逾明的头顶:\"起来吧。明天寅时,村外小树林见。记住,带上一颗不怕死的心。\"
这一夜,江逾明躺在郭家简陋的客房里,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他想起白天与威廉的唇枪舌战,想起阮昭惊讶的表情,更想起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三年之约。
\"五十万马克...形意拳...\"江逾明握紧拳头,\"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要钱和拳头两手都要硬!\"
寅时刚到,江逾明就来到了约定的小树林。晨雾弥漫中,他看到郭云深已经在那里等候,身边放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
\"从今天开始,先练三年基本功。\"郭云深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清晰,\"这两桶水,提着绕树林跑二十圈,水不能洒出一滴。\"
江逾明看了看那两个巨大的木桶,又看了看郭云深严肃的表情,知道这不是开玩笑。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提起了水桶。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林时,江逾明已经汗如雨下,双臂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但他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着,水桶中的水面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溢出来。
郭云深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也许,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真能继承他的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