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苏被逗得轻笑出声。
“怎么?我说的有错。”
果然,斯图加特讲话还是那么冲,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在他不知道时候,他更在乎的——早就改变了。
“没事,相反挺有道理。”苏也没有争辩,而是顺着对方的话接着说道。
估计是斯图加特也没料到苏会这么说,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答。
“这是你新的迷惑敌人的办法么?”沉默了一会,斯图加特才继续开口说道。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要一同建设社会主义的人。”
而电话那头的斯图加特也完全没发现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你刚才那一瞬间真像南。”
电话线突然传来细碎的杂音,苏的指腹无意识蹭过玻璃壁上凝结的水雾。
夏夜闷热的气息在狭小空间里蒸腾,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比电流声更响。
“南又摔坏了三支温度计。”斯图加特的声音裹着潮湿的静电,“他说要找你报销。”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苏的话尾突然消音。他猛地意识到这个说法有些不合理,军用皮靴在水泥地上蹭出半道划痕。
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挲的簌簌声,像有人把话筒换到另一边肩膀,“你走之后,实验室总飘着伏特加的味道。”
“肯定是南或者卡梅隆在通风管里的。”苏扶额。
蝉鸣忽然汹涌起来,震得耳膜发颤。
沉默在电话线里蜿蜒生长。
苏数着玻璃上滑落的水珠,直到听见布料摩擦声里混进一声轻笑。
此刻隔着六百公里,她的呼吸声正轻轻叩击着他的耳骨。
苏也看见自己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凝成转瞬即逝的圆斑,像某个未完成的句号。
想起今天白天谢尔盖递给自己的那根烟,苏将它从包里抽了出来,点燃。
最后还是斯图加特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实验室调试精密仪器时才有的谨慎:“第三实验室的恒温系统...”
“我调整过压力阀。”苏抽了一口,将烟雾吐出后继续说道,“但备用冷凝管要等...”
对话逐渐滑向熟悉的技术参数,就像两艘夜航船借着灯塔暗语确认方位。
当苏说到陀螺仪校准系数时,斯图加特突然打断:“你那边下雨了?”
他这才注意到雨点正敲打着电话亭的穹顶。
水帘将橙黄灯光折射成细碎金箔,有几片落在他的皮靴上。“
“莫斯科的雨总是…”
“带着铁锈味。”斯图加特接得很快,快得不像在说天气。
电话线突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苏听见她起身时木椅的吱呀,还有某种液体注入玻璃杯的轻响。
苏又吸了一口烟,静静的等待着电话那头的人回话。
“明天要用的数据表……”她欲言又止的尾音像悬在杯口的伏特加,将落未落。
苏的指尖在拨号盘上虚画着某个未完成的圆周:“我会在十点前传回参数。”
雨声中传来杯底轻磕桌面的脆响。
当忙音突然炸响时,苏的手还按在早已发烫的听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