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元丰考取了秀才,少爷一如既往没考上。
胖孩子变成了胖胖的肉球,粗粗的手指举着元丰考取秀才的通知信件,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字一字指出来给元丰看。
那恶心的气息熏得元丰想吐。
“好元丰,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少爷的尾音尖利,登着他考取秀才的大字报裹着什么东西,痛苦随着他手里的物件密密麻麻地蛰在元丰心上,蛰在元丰心里。
于是元丰逃了。
抛弃他的父母,留下骂名,逃了。
在“被”拒绝继续读书的第二天逃了,在和莲儿成亲、伴随着父母千恩万谢搬进县令府当先生的第二天逃跑了。
他一个人流浪,从国度的最西边流浪到最北边。
他变成落魄儿郎,和平四海的侠客一夜缠绵,和渴望考取状元郎的富家俊秀公子互诉衷肠。
边城酒旗在黄沙里猎猎作响,游侠的玄铁剑搁在春凳上凝着霜,书生的笔墨洒落在床榻,冰冷的酒水流入喉咙。
他蹉跎着岁月,从俊秀的少年郎变成了穷酸的书生。
他流连酒肆红楼,寻找着新的感情寄托,寻找着新的故事。
用破碎的心写下无数女子的爱情故事,在坊间畅销。
……
南风馆鎏金烛台滴着胭脂色的泪,铜盆炭火噼啪爆响,烧焦的柳絮气息混着龙涎香灰,在满室绮罗香里溺毙成灰。
阿惊躺在床榻上,等着他的恩人、他的好友如约来找自己。
但是元丰没来。
他赤足踏过结霜的琉璃地砖时,心里不安极了。
狐妖没等到自己要等的人,想到什么匆匆回到了那个他深深恐惧着深深仇恨着的死过一次的地方。
元丰被灌了药,死死绑在地牢里。
地牢石阶覆着薄冰,元丰褪色的黛蓝长衫浸在血水里,腕骨磨出的白骨茬勾着半截鸳鸯绳。
柳客把玩着鎏金小剪轻笑:\"元郎总说最爱我赠的定情信物。\"
他举着那些元丰一字一句写下的话本稿子。
“还以为你多有意思,无聊,真无聊。”
他散发出孩童般清脆的笑声,在地下室里回荡。
断尾在青砖上燃成幽蓝狐火,狐妖用尽全力,带着元丰逃出了那个地方。
少爷声嘶力竭,眼睛亮亮的。
那是看到新玩具的兴奋。
“抓住他们!”
他指示着他爹重金请来的修士。
许是他吸食人类精气,修为涨了不少,最后居然成功了。
狐狸后来回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冰屋悬着的狼牙风铃叮咚作响,狐狸新生的单尾蜷在元丰咯血的胸膛。火堆映着书生腕上新结的草绳,掺着银狐断尾处的绒毛。
狐妖受了重伤,只剩一条尾巴了。
“啊……小狐狸,是你救了我。”
狐狸化作美艳人形,傲娇极了。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于是两个被抛弃的人在冰原上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