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位看着风华正茂的母亲,也是百看不腻,握着彼此的手,从未有过的温意,让他也不知不觉间伏在沿边睡了过去。
宫女悄悄拿来毛毯披上,没有打扰。
微微暖风来过,摇动院中树叶,将缝隙间洒落的阳光揉成碎片,有些滚落在床沿惊走黑夜,有些扫过帐中人的眼眸,将之惊醒。
李婉猛然坐起,已是晨曦大亮,心中猛然一慌,低头看到洛星痕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起身来到窗前推开,两丈高的一树海棠已开到了尾声,还未迁徙的画眉鸟,在上头雀跃欢呼,与她此刻的心情相得益彰。
十六年了,从未如此轻松,如此心头温和。
“娘娘......”
“嘘!”她暗示发现她的宫女,小声道:“将那些鸟儿赶走吧,莫叫它们惊了我儿。”
她回身没有挪动熟睡的人,就在一侧不顾形象的伏下,静静看着那张脸。
只是这温馨的画面并未持续一刻钟,有宫人不得不敲响了正门。
“娘娘,陛下派人来请......请三殿下前往金銮殿,百官已经等着了。”
“真是的,如此心急。”李婉知道陛下要作何,不禁莞尔一笑没有责怪叩门之人。
洛星痕也转醒,昨夜许是伏着的姿势有些累人,手臂微酸,倒是没有妨碍美梦甘甜。
同样满心温暖,陌生的环境没有丁点不适,李婉所散发的爱意,让这偌大的屋子充满温馨,清香的味道莫名让他心安。
“过来洗漱吧,既然回家了,就按照皇家该有的礼仪,将身份公诸出去......”李婉呢喃着,亲自拧了毛巾递过:“我陪你一起去,不用紧张。”
“好!”洛星痕倒没有紧张,进过西玄皇宫,一些皇家的规矩还是能理解个大概。想来陛下是要立刻公布自己的身份,认祖归宗,尘埃落定让眼前的母亲彻底放宽心。
毕竟自不归原而来,消息早就泄露,自己的身份应该已经被许多人暗中关注到了,若不确认下来,会有诸多人另起心思,再者作为成年的男性,无端端出入后宫也是会遭人诟病的。
最终李婉还是没有走上大殿,没有坏掉后宫不干政的规矩。
“去吧,一切有你父亲担着。”她拍了拍洛星痕的后背,以为面对满堂高官,这个山野间归来的孩子会胆怯。
洛星痕点点头,平静的走了出去,他能感受到,大殿内近百文武高官,无一道目光,不是顷刻加诸在了自己身上。
作为当事人,他莫名能清晰感触到,那些目光里有的只是寻常打量,有的暗含好奇,也有认真思索,似乎想要将他真切看个透彻的,甚至也有少数的几道,带着一丝隐晦的敌意。
他一个都不认得,所以随着步伐简单回应扫了眼,看了个高矮肥瘦罢了。
来到夏擎天的龙椅下方,他顿了顿,没有自称,只道:“见过陛下。”
见他一身百姓布衣竟没有行跪拜大礼,言官们便心知此人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了,无需多余怒叱惹人生厌。
“不必多礼,上前来。”夏擎天起身迎上,一把牵住他的手臂,心中略有惊讶,这孩子竟然丝毫不胆怯,在场哪一个人物,不是大夏的上位者,不说那些武官,修为和杀伐之气,就是城里的浑人见了都要哆嗦着躲开。
就是那些文官,也有着大人物该有的气场,威严神韵自称气势,有几位更是德高望重,陛下自己见了都要礼敬三分。
“多余的话朕就不说了,诸位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我这孩子一路归家,想必消息早就传到诸位的耳中了......”别看夏擎天闲谈似的笑着,可底下的人反而一个个紧绷起来。
都是在陛下眼前相处了多年的人精,从陛下的言语中,他们听出了别样的讯息。
陛下的家事,早一步传到官员的耳中,代表什么?有人的讯息渠道越过了陛下,好在只要没人开口,都装作不知情,这等事也就没有追究下去的余地。
不过这一切都是仅限于消息传递,若出了别的动静,那就是捅破了天,例如洛星痕在途中遇刺,寻常的探听消息,便成了造反般的布局联络。
“他,便是朕与婉妃十六年前丢失的孩子,大夏的小皇子......”夏擎天开门见山,接下来的礼仪和规矩,有些繁琐,慌忙有各司其职的官员走出来对接。
记录、道贺、编撰告示......
半个时辰才将一个身份流程走完,末了夏擎天深深看了洛星痕一眼:“接下来的事,父皇一个人处理就行了。”
不等洛星痕反应,夏擎天转身回到龙椅,端坐高位,目光在下方扫视了一整圈。
“殿前司听令,立刻领三百禁卫前往苏杭郡,协助南巡使,彻查三皇子归途遇刺一事,不管涉及到何人,不重要的参与者就地格杀,主谋、事件中动过手脚的,举族压返炎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