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侦察营回来的几天,刘处直向全营宣布了领导班子调整,前营营官不变,死了的两个百总由前营哨总选上来,中营,后营同样如此,后营营官郭世征指挥不力免去后营营官职位,后营百总史大成接任,郭世征去史大成的位置,营内所有探子集中在一起改成侦察营,侦察营营官由李狗才担任,让他负责训练侦察营骑射,他是整个营里武艺最好的。
各营如今缺编严重,现在处于流动状态,全营经商量后认为士卒四千人就够了,再多影响机动和转进了,目前全营还需扩招两千多人只不过现在倒不用限制有没有家人了克难营有了自己的基本盘招单身汉进来也行,从湫头镇到中部县五百多里路, 五月的中部县的天空像被火烧过一般,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橘红色。刘处直蹲在龟裂的田埂上,手指抠进干硬的土缝里,挖了半天才挖出一把粉末状的干土。他摊开手掌,风一吹,土末便从他指缝间溜走了,这是中部县百姓一家老小正在消逝的生计,县城里的知县还在拼命催科,夏税一个子都不能少,一路上不少村庄人都跑完了,只剩大点的庄子还有人了,要不就是靠着水边的村庄但这些土地一般都是士绅们把持着,当然也只有在这种地方克难营才能招到兵,只要有粮要多少有多少。
中部县柳树垴村,李中举叹了一声\"又白忙活一天。辛辛苦苦挑了水浇地根本没有用,土质还是沙化了,\"他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刚落地就被干渴的土地吸了个干净。李中举抬头望向远处光秃秃的山梁,那里本该是绿油油山林,如今却只剩下枯死的树木在风中瑟瑟发抖。
中举!回家吃饭了!\"远处传来父亲沙哑的喊声。
李中举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补丁摞补丁的裤子。说是吃饭,其实不过是几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掺着些野菜和树皮。自从去年大旱开始,家里那点存粮早就见底了。县衙的差役却仍三天两头来催赋税,父亲二十年前考中过秀才但后来屡试不第就放弃了科举回家务农,既然没考上举人当老爷那赋税自然不能少了,最多里正收税时客气点,胥吏来的时候对他不那么粗暴。
回家的路上,李中举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围在一起,争抢着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在分食一只死老鼠。孩子们瘦得皮包骨,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一群小狼崽子。李中举胃里一阵翻腾,加快脚步走开了。
李家院子里,父亲李守业正坐在石磨旁,就着最后一点天光翻看一本破旧的《论语》。见儿子回来了,他合上书,叹了口气:\"今日县里又贴了告示,说是十五日后纳今年夏税。\"
\"李中举的妹妹从灶间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半截木柴,\"咱家连锅都揭不开了,哪来的银子交税?\"
李守业摇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朝廷说咱们陕西的贼寇已经平定了,但辽东的鞑子闹得厉害所以不能减税,朝廷要派兵剿灭鞑子。\"
李中举冷笑一声:\"这鞑子万历老皇爷在的时候就开始剿了,剿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剿成功。\"他想起前些日子听货郎说,因为赋税年年增加陕北那边已经有整村整村的人投了义军
\"住口!\"李守业猛地一拍石磨,\"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你能说的?朝廷再不好,也是正统!那些流寇算什么?不过是些打家劫舍的匪类!\"
李中举不说话了,但心里却不服气。他今年十九岁了也跟着父亲读了很多年的书想考科举但是后面家里实在供不起他脱产考科举所以他只能丢下书本务农,种地的这些年亲眼看到流民到处走。历任县太爷却从不体谅他们,除了发徭役就是催科,百姓没有片刻歇息。
晚饭果然是一锅稀得能数清米粒的粥,里面飘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野菜。李中举刚端起碗,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是急促的锣声。
李中举跟着父亲出了门,只见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里长王富贵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脸色煞白:\"乡亲们,贼寇的人马已经到了五十里外积善村了听说有上万人。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惊恐地喊着要逃难,有人则低声议论着什么。李中举注意到,几个平日里最穷困的年轻人交换着眼色,神情中竟带着几分期待。
安静!安静!\"王富贵擦着额头的汗,\"县太爷说了,凡是去守城的,每人发三升粮食!\"
这话一出,人群反而更乱了。李中举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说:\"三升粮食就想买命,投贼寇怕是都不止这点。,李守业显然也听到了,他转身严厉地瞪了那人一眼,然后对李中举说:\"回家去,今晚谁也别出门。\"
那一夜,李中举躺在硬邦邦的炕上,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狗叫声和马蹄声,久久不能入睡。天快亮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全家人。
\"谁?\"李守业警惕地问。
\"是我,铁蛋!\"门外传来同村青年的声音,\"李叔快开门,出大事了!\"
李中举拉开门闩,铁蛋一头撞了进来,脸上带着异样的兴奋:“克难营的人到了咱们村外了!”他们没劫掠,就在村外扎营,派人在四乡招兵买马呢!说是要招两千五百人,去了就发粮食还能顿顿吃白面!
那是贼寇招兵,是造大明朝的反将来抓住可是要凌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