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海的怒涛拍打着玄铁船舷,碎玉般的浪花在船灯映照下泛着冷光。帝临天扶着雕花船栏,指腹摩挲着胸前青铜星盘的纹路,盘面二十八宿突然亮起微光,与海天交界处翻涌的青色火光遥相呼应。三百年了,星盘中央那道被磨损的龙形刻痕,终于在今日泛起血色涟漪。
“帝公子可曾见过这般景象?”龙紫悦的红衣猎猎作响,发间摇光星饰随着船身颠簸划出银弧,“九座火山喷出的逆鳞圣火,百年前曾烧死过三位觊觎龙氏秘典的魔尊。”她指尖划过船舷护栏,木屑触碰到圣火光辉瞬间燃成青焰,却在即将蔓延时被星饰微光压灭。
帝临天凝视着逐渐清晰的苍渊岛轮廓,九座龙形火山首尾相衔,火山口喷吐的火焰在空中交织成巨大龙影,龙瞳处正是岛中央深不见底的苍渊。传说中龙氏祖地的入口,便藏在这头火焰巨龙的喉间。“三百年前星盘现世时,苍渊岛是否也是这般景象?”他忽然开口,星盘在掌心发烫,刻痕里渗出的血珠竟凝成龙形。
龙紫悦的睫毛猛地颤动,这个问题触碰到了她记忆里的禁区。三百年前星盘坠落苍澜海,她的祖父——时任龙氏族长的龙战霄亲自出海,却只带回染血的星盘和一句临终遗言:“星盘认主之日,逆鳞道开之时。”而今日站在她身侧的男子,掌心星盘流转的光辉,竟与祖父临终前描述的一模一样。
船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一道青色水墙冲天而起,幼龙的头颅破水而出。尺许长的身躯覆盖着琉璃般的鳞片,龙须末端挂着逆鳞圣火的火星,却在看到帝临天时骤然僵住——幼龙瞳孔里倒映出星盘上浮动的血色龙影,竟与苍渊岛火山形成的巨龙虚影完全重合。
“引路使...”龙紫悦低语,指尖无意识地绞紧红衣下摆。按照龙氏祖训,引路使只会在真正拥有龙族血脉或星盘持有者面前现身,而眼前的幼龙不仅主动显形,竟还对着帝临天低下了头颅。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偷翻族谱,曾见过一幅星盘与祖龙虚影重叠的壁画,旁边批注着“逆鳞道劫,星盘即钥”。
苍渊岛码头由整块玄冰雕成,十二道龙形柱础上刻满镇海咒文。龙海兰身着墨绿长袍立在最前方,鬓角的银线比三年前初见时又多了几分,袖口绣着的九爪银龙正对着帝临天的星盘微微震颤。“三百年了。”她的声音混着海风的咸涩,“上一次星盘出现在苍渊岛,还是战霄族长出海的前夜。”
十二位长老同时抱拳,袖口翻出的逆鳞纹饰在圣火映照下泛着冷光。帝临天注意到左首第三位长老掌心有三道剑疤,正是三百年前《苍澜战纪》里记载的“逆鳞三斩”招式——那是唯有被逆鳞剑认可的龙氏强者才能施展的杀招。
“星盘归位,逆鳞道开。”龙海兰抬手,苍渊方向腾起青色云雾,千柄逆鳞剑如悬浮的星河般显现。每柄剑都泛着幽蓝冷光,剑身上刻着的战纹竟在缓缓流动,分明是历代龙氏强者陨落前刻下的最后剑意。帝临天瞳孔骤缩,他认出其中几柄剑的纹路,正是星盘背面记载的“苍渊九式”残篇。
“逆鳞道的考验,不是闯过剑阵。”龙紫悦忽然出声,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是让千柄逆鳞剑‘认可’。心怀畏惧者,神魂会被剑上剑意绞碎;心生妄念者,会被逆鳞割破灵脉。”她转头望向帝临天,摇光星饰在火光中明明灭灭,“而你...带着星盘,本就是逆鳞剑最警惕的存在。”
海风突然静止,幼龙的龙吟声卡在喉间。帝临天凝视着悬浮的剑阵,发现每柄剑的剑尖都在微微颤动,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动。星盘此刻灼热如烙铁,刻痕里的血色龙影竟缓缓游向盘面中央,二十八宿星芒随之连成龙形轨迹——那正是逆鳞道剑阵的生门所在。
“战霄族长临终前,曾在星盘刻痕里留下一道龙魂。”龙海兰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帝临天胸前,“三百年前他冒死出海,就是为了阻止星盘落入魔界,却不想终究是...咳。”她猛地咳嗽,袖口银龙鳞片簌簌而落,“逆鳞道的第一重考验,其实是让剑阵‘认出’星盘的主人。但三百年前星盘坠海时,龙魂已经...”
话未说完,剑阵突然发出嗡鸣。最前排的三柄逆鳞剑脱离队列,剑尖直指帝临天眉心,剑身上“苍渊破”的战纹爆发出刺目青光。龙紫悦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龙海兰按住手腕——老族长掌心的温度低得惊人,仿佛早已是具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