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目光内敛,瞥过里头的两人,又落在陈珏砚身上,竟一时笑出了声。
他正愁不知用什么办法让陈家退了亲事,他们倒自己提出来了。
真是好啊!
陈珏砚猜不透裴祁倏忽出笑是何意思,怒极反笑吗?
“改娶裴家养女确实鲁莽,只要将军答应,我回去便告知父母,明早上门换亲。”陈珏砚姿态放得谦卑。
裴祁巴不得陈家赶紧换了亲事,求之不得。
“陈家,只有陈大少爷是清醒之人。”裴祁对陈珏砚的态度大变,语气都和善不少。
陈珏砚凝起眉,“将军同意?”
“自然!”裴祁心情极好。
陈珏砚紧张心情一挥而散,扬唇一笑,“将军英明。”
裴祁转眼望过那头的姜宁姝,唇边荡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既要换亲,那现在该保持距离。”
陈珏砚连连点头,“将军说得极是。”
他推门进去,打断两人。
“照顾好自己。”陈扶砚再三叮嘱,他怕没了他的照看,宁姝会受苦。
姜宁姝恋恋不舍望着他,“我等你。”
陈扶砚一笑,跟随陈珏砚离开了。
姜宁姝站在原地,盯着那道身影,眼底的情绪渐渐变得黯淡。
“人走远了,还看?”裴祁揶揄声传出。
姜宁姝回神,有些诧异审视着裴祁。
看见她一颗心扑在陈扶砚身上,裴祁不该是这样。
裴祁盯看过她,似笑非笑。
“过来!”
裴祁入座案前,示意姜宁姝为他研磨。
姜宁姝抿了抿唇,看在他并未发疯癫狂的份上,走过去抚起衫袖,拿起墨条打圈研磨。
裴祁蘸墨书写,余光瞥到她光洁皓腕,垂落下去的唇角扬得更高了。
姜宁姝虽看不见裴祁脸上神情,但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场。
与以往压抑不同,今儿如沐春风。
她不禁敛眉,这是发生何事了,惹他这般喜色。
晌午的阳光透过朱窗,斑驳陆离地洒进地面,光影晕在裴祁身上,像是渡了一层金光,神圣不可侵犯。
姜宁姝掀眼凝望着他,这样娴静的时光,上辈子都不常见。
他公务繁忙,加之他们身份有别,白日里甚少见面,夜里他倒是常来,不过每每来都恨不能死在她肚皮上。
只有温存时,他们才会闲话几句。
裴祁低头看着册子,“累了?”
姜宁姝眨动双眼,放下墨条,“我先回府了。”
“一起。”裴祁合上册子,起身离开案桌。
姜宁姝站在原地,怔忡盯看着那道被阳光晕花的身影。
“不是要回府!”裴祁难得好脾气,甚至能从话语里听出几分喜色。
姜宁姝摸不透裴祁的心性,明明前一刻恨不能强迫她,下一刻又这幅温润样。
她垂下眼,双手交叠覆在身前,移步走出去。
裴祁唇角微扬,提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理寺,“我的马车简陋,便不与兄长同乘了。”姜宁姝疏离说完,由玉竹搀扶上马车,行驶而去。
裴祁神色依旧,翻身上马。
姜宁姝刚回到府宅,便听到消息,陈扶砚被放了。
“怎这么突然?”姜宁姝欢喜之色。
玉竹摇头,“奴婢也不知。不过听说陈二公子出来时,大小姐去了。”
“裴姝!”姜宁姝拧眉。
玉竹点头,“小姐放心,陈二少爷并未与她多话。”
姜宁姝倒不是担心陈扶砚变了心思,而是担心裴姝去大理寺见陈扶砚,是裴祁指使的。
裴祁手眼通天,只要他有心,她害怕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阳西斜,姜宁姝梳妆更衣,随后静静等着。
以陈扶砚对她的心思,肯定会来裴府见她。可一直等到夜色黑下,也不见外院来人通传。
她心里隐隐感到了不安,吩咐玉竹出去瞧瞧。
是陈扶砚未来,还是来了,但被裴祁故意拦下了。
玉竹去而复返,姜宁姝等不及起身询问,“可打听清楚了?”
“二少爷并未登门。”
姜宁姝神色凝重,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坐在桌前想了又想,执笔写了一封问安信笺,让玉竹带去陈府,顺便从侧面打听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关键口,不能发生任何差错。
玉竹握着信封有些犹豫,“许是陈二公子有事耽搁了,小姐再等两日。”
现在满府都是大爷的眼线,这信封怕带不出去。
姜宁姝知道她的顾虑,“我了解陈扶砚的性子,他没来见我,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裴祁的反应实在可疑,极有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她要提前知道想办法应对,不能被蒙在鼓里。
玉竹懂了,将信封贴身装好,从后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