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上氤氲的热气渐渐弥散,杨景琰忽然轻笑一声。他无意的盘起腕间的沉香念珠。念珠擦过桌几带来一抹檀香……
闻言,杨嘉仪眸光微动,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转:
“室韦?皇兄的意思是,那位突厥室韦的小可汗也会来?”
她记得去岁边关传来的战报,室韦新立的可汗正是当年在长安为质的勃勒金·巴图尔。
“正是。”
杨景琰从一个精致的匣子中取出一卷礼单,他在室韦二字上点了点:
“他特意求了《秦王破阵乐》……”
杨景琰话锋忽转:
“教坊司那边,可都排演妥当了?”
阳光透过琐窗,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投在教坊司送来的谱稿上。
杨嘉仪看着杨景琰眉宇间难得显露的郑重,忽然想起她小的时候,她与太子也曾有过温馨时光,不知几何时,她与太子的关系越发的剑拔弩张。
“皇兄放心,教坊司那边一切妥帖。”
她端起茶盏,盏底“长乐未央”的款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千秋节,定让四方来使都看看……”
她将手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什么是真正的盛世气象。”
杨景琰满意的点了点头,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对了,听闻你那驸马精通西域诸国语言?此番万国来朝的盛况,不如将驸马调去鸿胪寺……”
杨嘉仪刚刚放下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她抬眸看向太子,却见他正低头整理着蟒袍袖口,金线绣制的云纹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有劳皇兄费心了。”
杨嘉仪唇角勾起微微笑意,手指轻轻摩挲着案几的边缘:
“不过这等事,总得容我回去问问他的意思。”
杨景琰忽然倾身向前,五石散的气息扑面而来:
“妹妹这般说,可是见外了。”
他从案头取过一份奏章,朱批的“鸿胪”二字格外醒目:
“鸿胪寺的差事可不必之前翰林院要他拟功臣榜那般,这可是个能接触各国使节的美差。”
杨景琰的手指轻抚过案上的青玉砚台,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鸿胪寺丞乃正五品下的职官,确实也是适合他这般精通西域语言的才俊。”
从六品修撰到正五品下,看似只升一级半,实则是由清闲的文职转任要害的外事官职。
杨嘉仪皱了皱眉,功臣榜的事她自然知道太子的不满,如今他当真这么好心给沈知韫谋个好差事?
“先替我把驸马谢谢皇兄厚爱。”
她的唇角依旧噙着得体的浅笑:
“只是沈知韫性子淡泊,怕是未必……”
“诶!”
杨景琰突然起身,他单手拄着他那手杖,另一只手则是亲切的拍了拍杨嘉仪的肩膀:
“沈知韫是新科状元,才学屈指可数。若不是尚公主,他的仕途自然不会差。
将他一直放在翰林院,可不是屈才了嘛!”
杨嘉仪看着杨景琰,恍然想起自己之前曾与沈知韫聊起过,她还记得他说他不喜欢朝堂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