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卫将徐掌事架起来时,徐掌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他大声喊着:
“公主!微臣可是贵妃娘娘亲点的教坊使!去年腊八……”
一直跟在杨嘉仪身边的念安,突然一巴掌“啪”地扇在他脸上,顿时浮现五道血痕。
“大胆!竟然敢威胁公主殿下?!”
杨嘉仪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念安,并没有阻止念安的行为。
“不敢!微臣不敢!”
徐掌事浑身抖如筛糠,却仍不死心:
“只是贵妃娘娘最爱微臣编排的《霓裳》新谱,若是……”
“灌酒。”
轻飘飘两个字,惊得满院乐工齐齐一颤。
侍卫立刻撬开徐掌事的嘴,将整坛烧春直接往他的嘴里灌。酒液从他嘴角溢出,混着血丝浸透他的衣裳。
“既然徐掌事心里,这般惦记着贵妃娘娘的差事…...”
杨嘉仪把玩着从他腰间扯下的金鱼袋,忽然轻笑:
“那就吊得再高些,让过往百官都看清楚——这教坊司的门楣,究竟该挂谁的彩绦。”
粗麻绳勒进脖子的瞬间,徐掌事还在含糊不清地喊着一声一声的“贵妃娘娘”。
徐掌事倒吊的身子在春风中摇晃,活像只被射落的鹞鹰。
杨嘉仪立在教坊司大门前,经过这么一折腾天色渐晚。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柄出鞘的剑横贯整个教坊司前庭。
“念安。”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满院跪伏的乐工舞伎们齐齐一颤。
念安立刻上前,恭敬的站在她身侧应道:
“奴婢在。”
杨嘉仪轻笑,从自己的发髻上抽出一支金钗,她将金钗插到念安发间:
“本公主先回府了,这教坊司……暂且就交给你了。”
杨嘉仪转身时,言语之间带着不容被拒绝的语气:
“两日后,让本公主看到一个能入眼的教坊司。”
念安跪地,深深叩首。
她发间上的金钗耀眼刺目:
“奴婢定不让公主失望。”
杨嘉仪临走时,忽然回眸:
“那个五折腰的小倌,看着也是个可怜人。多加照顾一些。”
“奴婢明白。”
念安垂首。
看着杨嘉仪的马车远去,念安才缓缓起身。
她指尖抚过头上的金钗,转身面对满院战栗的乐工,轻轻笑了笑。
那笑容,竟将杨嘉仪神韵学的有六七分相似。
送走了杨嘉仪,教坊司内便似被抽了魂。檐角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呜咽,仿佛还在回味方才那场雷霆之怒。
此时,念安身着藕荷色公主府的宫装立在庭中央,头上的金钗随夕阳照耀而大放异彩,长宁公主的金钗戴在她的头上,成了最慑人的权柄。
琵琶首席裴十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琴轸,昨日还光可鉴人的螺钿面板上,此刻落着三滴半干的松胶——竟无人记得每日保养乐器。
角落里,两个舞伎抱着一匹被酒污的鲛绡瑟瑟发抖,那料子每抖一下,就簌簌落下些金粉,像极了徐掌事被拖走时,从官服上剥落的织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