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强吸力过后,周申希猛地睁眼。然而,她刚睁开双眼,胃里忽然一阵翻腾,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先于大脑给出了反应——
她双腿一软,呕的一声,一大坨冒着酸腐气息的东西从胃管汹涌而出,哗啦啦的声响之后,鼻息之间弥漫着浓郁的胆汁苦涩气息,周申希黑了一瞬的两眼渐渐聚焦。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面朝蹲坑,吐得昏天黑地。
许大爷死前三天这是吃了啥东西啊……人怎么能yue成这副要老命的样子。
而且……
周申希撑着墙壁直起身子,视线从巴掌大的洗手间掠过。
门是关着的,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生物。
周申希不由更加怜悯老头了。怪可怜的,都吐成这样了,他老婆也不来看一眼是个什么情况。
这洗手间里没开灯,只有不知道是月光还是晨光的光线昏昏暗暗地从蹲坑上的小窗里透进来,在墙上投下一个白净的小方块。周围一切都是黑漆漆的,挂在门后的长毛巾僵硬地晃动,像是鬼影在飘。
别说,她一个鬼看到这场面,都打从心眼里怕鬼。
滴——答。
老旧的水龙头垫片松动,在逼仄黑暗的空间里,滴落一滴水滴。
好家伙,这简直整个一恐怖片现场。
周申希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要不是她是鬼,她就要开始害怕了。
许国亮这身体好像是被吐空了一样。周申希使不上来一点力气,只能软趴趴地瘫坐在墙角。或者更准确地说,坐在蹲坑前面,以防万一这胃又一次闹腾起来。
她闻着飘散在空气里的气味,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许国亮第n次yue了。
根据她不多的常识判断,一般人yue成这样,要么是急性肠胃炎,要么就是……中毒。
从许国亮的情况看,她倾向于后者。
呵。
要不说她有点脑子呢?点三根蜡烛这事儿干得可太有想法了。
她就知道,毒肯定不是在死亡当天下的!
她摸出手机看,上面显示眼下才凌晨四点多。
按照时间来算,距离许大爷嘎掉还有三天,足够她把毒的类型和具体情况查清楚了。
在洗手间地板上坐了三个小时,天一点点亮了。周申希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收拾干净洗手间后撑着身子走了出去。
屋子里没有人,他妻子或许是没起来或者是出门买菜了。不在也好,免得还有费口舌。
周申希这么想着,哆嗦着从房间翻出来医疗卡,然后就出了门。
不想一出门,她就看见个推着自行车从旁边出来的高个男人。
男人见了她,一双上挑的三白眼囫囵翻了一圈,很是不屑地切了一声:“老批!算恁昨晚懂事儿!”
男人说着下巴一扬,抬腿跨上自行车,脚下用力蹬下,风一样跑远。
狗东西!
周申希在心里骂。
她要没猜错,这玩意儿就是李林!是给许大爷下毒的凶手!
她这就去医院,等确认了具体情况,一定回到地府和卢判投诉!等哪天李林嘎了,叫丫好看的!
“大爷,您这……不好看啊。”
医生对着好几张检查单,一开始是皱眉,然后整张脸都皱起来,最后龇牙咧嘴叹了口气。
头上的灯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纯粹坏了,在医生这口气里闪了闪。
“你说吧,是什么毒?”
身为病人的周申希倒是一脸淡定,丝毫不慌。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您知道自己中毒啊?!”医生吓得扶了扶眼镜,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许国亮”。
衣服破旧掉色,一张朴素的脸上布满了劳动人民的沧桑。
这把年纪了,看病居然是一个人来的,没人陪同不说,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穿了好几年。
医生一脸同情地拍了怕“许国亮”的肩膀,随后神色复杂地摸出手机:“大爷,您这个倾向,我建议综合心理科一起会诊。”
“……我不是自杀。你就告诉我是什么毒就行。”
“呃,亚硝酸盐。您这量太大了,用了很长时间吧?我认为您现在应该立刻接受治疗。”
医生说着已经开始动手拨号。
“等下!”周申希急忙压住医生的手。
好险!
差点就被医生在往生境里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