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痴情种(1 / 2)

“这主意妙。”谢钧钰抚掌大笑,“不过漪儿要当心,万一本公子沐浴,渗进了水。”

话未说完就被绣帕砸了满脸。桑知漪赤着脸啐他:“下流坯子!”见对方笑得前仰后合,忽又转了话锋:“倒不如藏在你舌根底下,高兴时叫我瞧瞧人间烟火,恼了便吞吃入腹。”

谢钧钰神色骤变,盯着案上水晶肴肉郑重道:“谢某从不吃生食。”

桑知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气得抄起茶盏要泼他。

谢钧钰忙不迭告饶,伸手去拦时反被滚烫的杯壁烫着指尖,两人笑作一团。窗纱上映着纠缠的人影,惊飞了檐下偷窥的麻雀。

这般耳鬓厮磨的光景,倒让谢钧钰想起初见时的桑知漪。

那年问川河畔烟雨朦胧,少女执伞立在石桥上,裙裾被风吹得翻飞如蝶。

明明在笑,眼底却像盛着化不开的晨雾,教人捉摸不透。

“在想什么?”桑知漪戳他腰间软肉。

谢钧钰顺势捉住作乱的手,将人圈在怀里:“想你在金陵做的荒唐事。”

他贴着少女发顶闷笑,“听你大哥说,某位小娘子拐了邻家公子扮女装?”

桑知漪耳尖倏地红了:“兄长怎么连这个都同你说!”说着又要挣开,却被箍得更紧。谢钧钰胸腔震动,笑声震得她后颈发麻:“赵家小郎君如今可还安好?”

“去年中了举人。”桑知漪说到一半才觉上当,气呼呼转身捶他,“谢钧钰你套我话!”

拳头砸在肩头像挠痒痒。谢钧钰敞开衣襟逗她:“仔细手疼,不如换个法子罚我?”话音未落腰间软肉被掐住,顿时笑岔了气:“姑奶奶饶命!”

谢钧钰猛地想起桑知胤对他说过的话:“漪儿自小主意大,那年大病后却像被抽了魂。直到遇见你。她肯为你重新活过来,你该知道轻重。”

此刻怀中人发间茉莉香萦绕鼻尖,谢钧钰忽然感到十分庆幸。

“别动。”谢钧钰按住乱蹭的脑袋。桑知漪云鬓松散,玉簪将坠未坠地斜插着。他小心抽出簪子,就着茶水抿了抿散乱的鬓发。

铜镜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少女雪白的后颈在青丝间若隐若现。

桑知漪闭着眼往他掌心蹭,像只餍足的猫儿。谢钧钰喉结动了动,指尖不自觉抚上胭脂色的唇瓣。雅间外忽传来跑堂的吆喝声,惊醒了旖旎心思。

“该回了。”桑知漪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

谢钧钰替她扶正珠钗,忽觉腕间一凉。低头见桑知漪将半块玉佩塞进他手心,玉色温润,刻着并蒂莲纹。

“上元节那盏莲花灯。”她指尖在他掌心画圈,“其实是我故意摔的。”

谢钧钰愣住。那年灯市人潮涌动,小娘子捧着琉璃灯不肯松手,非要他猜中灯谜才许碰。后来琉璃灯碎在青石板上,她垂着头说“碎了也好,省得挂念”,原是这个意思。

“现在赔你。”桑知漪凑近他耳畔,“往后年年上元节,我都赔你一盏新的,可好?”

谢钧钰聊起桑知漪小时候的顽皮事,忍不住笑道:“你那时怎么想到给邻家弟弟穿女装?”

桑知漪想起旧事也笑弯了眼:“你是没见过那孩子长相,粉雕玉琢的比玉娃娃还漂亮。给他套上绣花襦裙簪朵芍药,活脱脱就是个小娘子模样。后来他年岁渐长,那张脸简直祸国殃民。”

“不过男生女相罢了。”谢钧钰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戏台子上见得多了。”

桑知漪忽然凑近他嗅了嗅,皱起鼻子揶揄:“哪家醋坛子翻了?酸溜溜的。”

谢钧钰被她逗得没脾气,仍梗着脖子道:“男子总该有阳刚气概。”

“是是是,就像咱们谢小将军这般顶天立地的阳刚!”桑知漪从善如流地奉承,眼波流转尽是狡黠。

此后整日她逮着机会便喊“谢阳刚”,谢钧钰起初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这称呼意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暮色渐沉时,谢钧钰送人至朱雀街桑府门前。

桑知漪提着裙角踏上石阶,还不忘回头打趣:“谢阳刚早些回吧,明日不是还要去兵部当值么?”

谢钧钰目送那道鹅黄身影消失在朱漆大门后,转身时习惯性绕向侧门巷口。

自从上回在此撞见白怀瑾,他每次送完人都要特意拐过来查看。

青砖墙头攀着几枝枯藤,石板缝里积着前日未化的残雪。谢钧钰刚转过墙角,猝不及防与匆匆而来的白怀瑾打了个照面。

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比起上回剑拔弩张的架势,这次倒像两柄收在鞘里的剑。

白怀瑾已认清桑知漪心有所属,谢钧钰也早领教过这人的执拗。可在这般敏感的地方相遇,总要有个由头。

“你来作甚?”谢钧钰率先打破沉默。

“与你何干。”白怀瑾硬邦邦甩出四个字。

寒风卷着碎雪在两人之间打转,谢钧钰突然想起这些日子白怀瑾频繁出入谢府。

在父亲书房议北境军务时,这人总能接住卫国公抛出的每个问题;陪母亲赏梅时,他捧着茶盏说雪水烹茶最宜配梅花酥。

“喝酒么?”话出口时谢钧钰自己都愣了。

白怀瑾盯着他看了半晌:“走。”

两人又来到七夕那夜的酒楼。

跑堂伙计显然记得这两位“砸场子”的贵客,殷勤引至二楼雅间便紧闭房门,连酒菜都是隔着门缝递进去的。

谢钧钰连饮三杯烈酒,喉头滚了滚:“北境换防的事,多谢。太子殿下肯为我父亲进言,也是你的手笔吧?”

“少往脸上贴金。”白怀瑾捏着青瓷酒杯冷笑,“小爷可不是为你。”

谢钧钰闻言抬眼,正撞上对方躲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