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庙檐角挂着半融的冰棱,沈星渊倚着剥落的朱漆柱滑坐在地,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后背,像是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
方才熵主指尖凝着幽蓝魂能按在他心口时,他清楚听见体内有岩浆奔涌般的轰鸣。
那团蛰伏多日的暗红火苗终于不再灼烧脏腑,却在丹田处凝成一枚温热的内丹,像颗跳动的赤色心脏。
“呛——”
喉间涌上铁锈味,沈星渊扶着墙剧烈咳嗽,熵主从磨旧的帆布背包里抛来个铝制水壶。
山泉水灌进喉咙时带着清冽的松针香,他忽然瞳孔骤缩——那抹在喉间游走的暖意竟顺着经脉攀爬,枯死的灵脉竟泛起细微的震颤。
“别看了。”
熵主用军刀撬开另一瓶水,喉结滚动间水珠顺着下颌落进高领毛衣,“民用奇药。”
他指腹敲了敲瓶身,玻璃映出沈星渊怔愣的脸,“你体内那团火是祸斗残魄,没这东西养着,早把你烧成灰了。”
魂能在指尖凝成晶蓝色蝴蝶,沈星渊条件反射抱臂后退,却见那蝶翅触到他手腕时如雪花消融,皮肤下隐约闪过赤鳞纹路。
破庙里飘来柴火香,鬼烨银掀开油皮纸包,葱花混着辣油的香气顿时漫开。
沈星渊盯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阳春面,忽然注意到熵主舀面时手腕微颤——那只总缠着渗血绷带的手,此刻正往他碗里多添了勺煎蛋碎。
“烨银去异武局捞她了。”
熵主用竹筷拨弄着面汤里的油花,“那丫头被下了‘千虫噬心蛊’,再晚三天就得变成活蛊巢。”
他忽然抬眼,瞳孔在阴影里泛着琥珀色冷光,“沈先生怕同伴受伤?放心,那家伙偷东西时比猫还轻。”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铜烛台突然剧烈震颤。
银蓝色涟漪如水面褶皱般荡开,鬼烨银背着昏迷的林晚棠撞破蛛网钻进来,肩头还沾着半片霜花:“老熵!下次据点能不能设在近的地方?背这姑娘爬了几座山才到这——”
他忽然瞥见沈星渊扑过来的身影,他的尾音化作低笑,“放心,蛊虫都被我用“阴火”炼了,这小姑娘歇一会就能醒来。”
林晚棠的脸在火光下透着病态的潮红,沈星渊颤抖着替她掖紧被褥,指尖触到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时。
忽然想起自己被祸斗盯上的那个今夜,熵主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枝,噼啪声中递来块硬饼:“吃吧,昆仑山的雪能冻掉舌头。”
“这些资料...”
沈星渊忽然捧起沾满草灰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他三十年来研究的《兽灵全解》手稿,“或许能帮你们研究一些资料,对你们有所帮助。”
鬼烨银挑眉接过,金属护腕蹭过纸袋发出轻响,他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忽然低笑:“学术领域内泰斗级学者的手稿?老熵,咱们这回可赚大发了。”
破晓时分,庙门被风雪推开条缝。熵主往沈星渊怀里塞了袋压缩饼干,鬼烨银则把防水帐篷塞进他背包,两人的登山靴在雪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沈星渊追出去时,只看见熵主抛来的金属牌在晨光中闪着冷光,上面刻着串电话号码和一行小字:“出了山,若无去处,就打这个电话,会有人接应。”
雪粒子扑在脸上像细盐,沈星渊攥着金属牌转身,看见林晚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出神。
火塘里的余烬突然腾起赤红色火星,他忽然摸到口袋里有硬物硌着,掏出来竟是枚晶莹剔透的火红色晶体。
那是昨夜熵主替他稳固灵元时,悄悄塞进他掌心的祸斗残魄碎片。
山风卷着经幡猎猎作响,沈星渊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熵主吃面时说的话:“修灵者这条路,要么被火焚尽,要么借火重生。”
他握紧晶体,任暖意顺着经脉蔓延,远处传来雪崩的闷响,而破庙檐下的冰棱,正滴着春天的第一滴水。
昆仑山脉腹地,雪线在海拔四千米处织就银白帷幕。
熵主踩着岩缝间凝结的冰棱前行,登山杖尖端叩击出清脆回响,鬼烨银跟在身后,指尖缠绕的阴火将飘落的雪花灼成淡金色烟尘:“老熵,你说异武局那群人会不会在遗迹里埋了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