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你醒了。”
他站起身,倒了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上半身,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清月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暖意顺着喉咙流淌进四肢百骸,让她稍微恢复了些许气力。
“还好…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她微微蹙起秀眉,“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嗯,你之前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凌辰(清玄)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重点。
他没有提及柳家庄园发生的血腥惨剧,更没有提她被当作祭品、险些被抽取所有生命精华的恐怖经历。
那些黑暗与残酷,不应该沾染她纯净的灵魂。
苏清月眨了眨依然迷蒙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轮廓。
“凌辰…我的眼睛…好像…好像能看到一点点东西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几乎不敢相信的惊喜。
凌辰(清玄)心中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昨夜,血魔大阵虽然被他强行中断,但苏清月被抽走的生命精华并未完全补充回来。
她体内那丝微弱的灵韵再次陷入沉寂,视力的恢复,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嗯,有好转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相信我。”
苏清月轻轻“嗯”了一声,虽然看不真切,但听着他沉稳温和的声音,那颗悬着的心便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不多时,苏清月的母亲匆匆赶到了诊所。
得知女儿的眼睛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这位朴实的妇人喜极而泣,对着凌辰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确认女儿身体暂时无大碍后,她便小心地搀扶着苏清月离开了诊所,准备回家好好休养。
诊所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凌辰(清玄)拿起桌上那部老旧的按键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小胖。
这是原主凌辰在江城大学,为数不多的,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清玄按下了接听键。
“喂!辰哥!你人跑哪儿去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标志性的大嗓门,震得他耳朵有些发麻。
“今天开学报到啊!你小子不会忘了吧?!辅导员刚刚还在班级群里点名找你呢!”
开学?
报到?
凌辰(清玄)微微一怔。
属于这具身体原主“凌辰”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现。
漫长的暑假,已经结束了。
他是江城大学中医系的大二学生,凌辰。
一个自小被爷爷在垃圾堆旁捡回抚养长大的孤儿。
一年前,那位慈祥的老人因病去世,他就成了这世上真正的孤家寡人。
若非爷爷留下了这间小诊所作为栖身之所,再加上他拼命勤工俭学赚取微薄的生活费,恐怕连大学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清玄压下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用属于凌辰的、略显平淡的语气回答道。
挂断电话,他转身走进隔壁那间狭小的卧室。
简单地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塞进一个半旧的黑色背包里。
房间简陋依旧,甚至可以说有些家徒四壁。
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书桌角落那个蒙尘的旧相框上。
照片已经微微泛黄。
画面里,一个笑容慈祥、满脸皱纹的老者,正牵着一个面黄肌瘦、眼神却很倔强的少年,背景是江城公园那标志性的石拱桥。
那是凌辰,和他的爷爷。
也是这具身体在凡俗世界,最后的一点牵挂和羁绊。
清玄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柔和,但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淡漠与疏离。
他背上背包,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推门而出。
就在他迈出诊所大门的刹那。
识海深处,那一直蛰伏着、仿佛陷入沉睡的黑暗意志,似乎极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不屑。
去学校?
那种蝼蚁聚集的无聊地方,能有什么意义?
清玄(凌辰)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察觉到那丝波动,径直锁上了诊所的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
一个新的环境,或许能让他暂时摆脱这间诊所的沉闷与压抑。
也让他有时间,好好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如何平衡体内的“他”?
如何保护好苏清月?
如何在这个灵气枯竭的星球,找到重返修真界的渺茫希望?
这条路,才刚刚踏出第一步。
前路漫漫,荆棘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