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
在我六岁之前,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那些关于我小时候的故事,都是妈妈亲口告诉我的。
妈妈说,在我出生后的那几天,她的乳房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胀鼓鼓的,疼痛难忍。正巧,一个走街串巷的大夫路过我们家门口,妈妈赶忙把他请进屋里,希望他能帮忙缓解一下自己的痛苦。
那位大夫简单地看了看妈妈的情况,然后开了三副药,嘱咐妈妈按时服用,收了钱后就匆匆离开了。妈妈按照大夫的吩咐,喝下了那三副药,果然,乳房的疼痛逐渐减轻了。然而,让妈妈始料未及的是,随着疼痛的消失,她的奶水也跟着没了。
看着饿得嗷嗷直叫的我,妈妈心如刀绞,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是,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妈妈知道,她必须想办法让我活下去。
于是,妈妈抱着我,一家一家地去拜访那些刚刚喂过孩子的母亲,祈求她们能给我一些剩余的奶水。每到一家,妈妈都要低声下气地请求,有时甚至会遭到拒绝和冷眼。但是,为了我,妈妈没有放弃,她依然一家一家地去寻找。
在妈妈的努力下,我终于有了一些奶水可以喝。然而,这还远远不够。随着我一天天长大,妈妈开始尝试给我喂一些其他的食物,比如米汁、茄汁、羊奶和高干粉。
可是,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一岁之后,我开始频繁生病,不停地咳嗽,还经常发高烧。妈妈看着我受苦,心里比我还要难受。
我的出生地是新民县法哈牛,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医疗条件非常有限。当时,农村里缺医少药,人们生病往往只能靠自身的抵抗力去硬扛。而我的爸爸远在锦州的部队里,无法及时赶回来照顾我和妈妈。
妈妈看着我生病的样子,心急如焚。她四处打听,得知要想治好我的病,必须去大城市的医院才行。于是,妈妈毫不犹豫地决定带我去沈阳。可是,家里没有多少钱,妈妈只好硬着头皮向邻居兰英嫂子借了五元钱,然后抱着我,挎着一个破铜盆,坐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颠簸了很久才到达新民火车站。赶车的老伯看到妈妈和我很可怜,说啥也不收车钱,他对我妈妈说:“留着钱,救孩子。”
到了火车站,妈妈又买了车票,带着我坐上了开往沈阳的火车。一路上,妈妈紧紧地抱着我,生怕我有什么闪失。火车真快,我们终于到达了沈阳。
下了火车,妈妈一刻也不敢耽搁,抱着我直奔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我需要打青霉素才能好起来。青霉素很贵,妈妈手里的钱不够,就又跑到姨姥家借钱。打了青霉素后,我的病情开始慢慢好转,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后,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健康。妈妈怕我再犯病,就决定不回老家了,直接去锦州找爸爸。
到了锦州后,妈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爸爸所在部队的具体地址。偌大的锦州,到哪去找爸爸呢,妈妈像无头的苍蝇——乱撞,不知奔向何方。妈妈只能抱着我,一家一家地去各个军营处打听。然而,军营里的人都不认识爸爸,妈妈找了很久都没有结果。
就在妈妈感到绝望的时候,几位好心的解放军战士看到了妈妈抱着孩子找爸爸的情景,都觉得妈妈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纷纷伸出援手。他们用军用电话帮忙联系,终于在经过一番周折后,找到了我爸爸所在的部队。
爸爸所在的军营位于小凌河岸边,那是一个神秘陌生的地方。妈妈心急如焚地抱着我,一路狂奔而去,仿佛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一路上,妈妈经历了无数的艰辛和困苦。道路崎岖不平,我们走得磕磕绊绊,但妈妈始终没有放弃,她紧紧地抱着我,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着。
终于,我们来到了爸爸的军营前。然而,妈妈却被无情地拦在了门外。她焦急地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军营的大门,期待着爸爸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妈妈的心情愈发焦急。终于,爸爸出现在了大门口。当他看到妈妈时,并没有像妈妈期望的那样露出喜悦的笑容,相反,他的眼眶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妈妈愣住了,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哭。爸爸缓缓地走到妈妈面前,声音哽咽地告诉妈妈,因为他的从军资历不够,家属无法随军。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妈妈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妈妈和我甚至连军营的门都没有进去,就被爸爸领着离开了。爸爸默默地带着我们来到了小凌河岸边的一间破房子里,这里将是我们暂时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