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高日辉(2 / 2)

“把垃圾倒掉吧。”高日辉吩咐道。我连忙端起垃圾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厕所,将垃圾倒掉。

当我回来时,发现炕沿上放着一盆清水,高日辉让我抱起弟弟在水盆上面,她就开始给弟弟洗屁股,洗干净后又用我家横杆上晾着的毛巾擦干。接着高日辉又用拧干的湿抹布仔细地擦拭着炕席。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随着她的擦拭,炕席上的污渍渐渐消失,原本弥漫着的臭味也随之消散。不一会儿,炕席变得干净整洁,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

我站在一旁,看着高日辉的一举一动,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那里,咧着嘴傻笑。

和高日辉一起玩耍的时光,至今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那时候,我们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包子剪子锤锤锤”,谁赢了谁就当医生,输的人则要当病人。

这个游戏看似简单,却充满了乐趣。每次玩的时候,我们都兴致勃勃地喊着:“包子剪子锤锤锤!”然后一起出拳。而结果往往是高日辉赢得比较多,她总是能准确地猜出我出的是什么,让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明才智。

当高日辉当医生时,她会非常认真地给我这个病人听诊、把脉、打针。她会把听诊器(其实就是一块橡皮块)小心翼翼地贴在我的胸口,然后专注地数着我的心跳。接着,她会用红头绳的一端轻轻按在我的手腕上,再把另一端用手按在她的耳朵上,仔细地聆听着我的脉搏。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真的是一名专业的医生。

然而,轮到我当医生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高日辉只肯解开一颗纽扣,露出锁骨下那米粒大的痣。她还会晃着她那可爱的羊角辫,娇嗔地对我说:“女孩子的皮肤像豆腐脑一样嫩,你要轻点啊。”那时的我并不懂得什么是害羞,所以每次当病人时,我都会像在医院一样,毫不犹豫地脱掉裤子,让医生给我打针。

除了玩“包子剪子锤锤锤”,我和高日辉还在家里一起玩过打滑梯。只要把家里炕里的长板子搭在高高的后窗台上,一个简易的滑梯就做好了。我们会兴奋地爬上窗台,然后顺着板子滑下来,享受那短暂而刺激的快乐。

当然,我们也玩过捉迷藏。我会被蒙上眼睛,从一数到十,然后开始寻找高日辉的藏身之处。眼睛看不到,要用耳朵听,用手到处摸,有时手从她的头上方经过时,我感觉到了头发丝的存在,立刻手向下抓住了高日辉。每次找到她时,我们都会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些回忆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它们依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童年生活中最珍贵的一部分。

在 1965 年,我家即将搬走的时候,高日辉突然塞给我一个布包。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她用作业本纸订成的一本《儿童团日志》!每一页都整整齐齐地贴着我们一起捡来的糖纸,这些糖纸五颜六色,仿佛记录着我们曾经的快乐时光。

翻到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幅画,画中是两个手拉手的小人,旁边还写着一行字:“永远的团长和卫生员”。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我们一起玩耍的日子,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然而,1966 年的某一天,我听到同学们说高日辉家被贴了大字报。我心急如焚,立刻从柳条湖飞奔到她家去看个究竟。当我赶到时,她家的后窗户已经被大字报贴得严严实实,其中最醒目的标题便是“打倒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高库”。高库,正是高日辉的父亲。

我站在远处,远远地看到了高日辉。她也看到了我,但我们谁都没有勇气开口打招呼。我们就这样呆呆地互相凝视着,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高日辉,从那以后,我们便失去了彼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