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新。”厉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般在殿内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苏、清、寒。谁能告诉本座,你们二人,为何会以如此……**别致**的形态,出现在本座的刑堂正殿?以及,苏师侄这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我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敢说一句假话,本座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刑堂套餐”!
“我…我……”我舌头打结,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至少能保住小命的理由。去后山清理丹室?遇到上古邪秽噬灵蠕巢?掉进暗河?被马桶圈泡泡救起?发现丹炉?吃了怪丹变作精?找到垫炉脚戒指?被强制共享社死?闯入女浴池?气晕苏师姐?最后被初代宗主一脚踹到刑堂?……
这特么说出来谁信啊?!信了估计死得更快吧?!听起来简直比魔教妖人编的故事还离谱!
“厉师叔……”一个微弱、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冰冷、羞愤、虚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命感的声音响起。
是苏清寒!她醒了!
她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墨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露出的那部分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的血迹刺目惊心。她冰魄般的眸子看向厉长老,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委屈,有滔天的尴尬,还有一种……被玩坏了的麻木?
“此事……”苏清寒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极力组织语言,压制着翻涌的情绪,“……皆因后山废弃丹室而起。我与齐师弟奉命清理,遭遇上古邪秽‘噬灵蠕巢’伏击,坠落暗河,侥幸逃生后……误入……误入一处空间紊乱之地……”
她艰难地说着,避开了所有关于马桶圈、七彩炫光丹、戒指认主、强制微笑、表情包展播、以及女浴池的关键细节!把锅全甩给了“空间紊乱”!
“空间紊乱?”厉长老锐利的目光扫过我们狼狈不堪、尤其是苏清寒染血的模样,显然对这个过于笼统的解释充满怀疑,“那苏师侄这身伤?还有你们身上这……独特的气味?”
“弟子……不慎被邪秽所伤。”苏清寒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气的),“至于气味……空间紊乱之地,环境……恶劣。” 她含糊地一笔带过,但脸颊却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极其可疑的红晕。
厉长老的目光又转向我,如同实质的冰锥:“齐小新,苏师侄所言,是否属实?”
“属实!绝对属实!”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鸡啄米般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无比(虽然满脸泥污效果可能打折),“苏师姐为了保护我,与那上古邪秽浴血奋战!身受重伤!弟子无能,只能……只能拖累师姐!” 我适时地露出悲痛和自责的表情(一半是真的)。
厉长老锐利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仿佛要穿透我们的灵魂。大殿里落针可闻,沉重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达到顶点时——
咕噜噜——!
一个极其响亮、悠长、仿佛来自深渊的腹鸣声,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响彻了整个肃穆的刑堂正殿!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我那空空如也、饱经摧残的肚子!
“……”厉长老脸上那古板的表情,再次肉眼可见地……**凝固**了。他身后的刑堂弟子们,虽然依旧站得笔直,但肩膀似乎有极其轻微的、压抑的抖动。
“……”苏清寒撑在地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她猛地低下头,墨发彻底遮住了脸,但我通过社死同心锁,清晰地感受到她那边排山倒海涌来的、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极致羞愤!
“呃……”我尴尬得想死,下意识地捂住了不争气的肚子,试图解释,“那个……厉长老……弟子……弟子从昨天到现在……粒米未进……” 声音越说越小。
厉长老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仿佛要把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吸干。他缓缓坐回黑曜石座椅上,拿起那支巨大的朱砂笔,在厚重的典籍上,用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笔触,重重地写下几个大字:
【弟子齐小新、苏清寒,因公探查后山废弃丹室,遭遇上古邪秽(疑似噬灵蠕巢),力战脱险,然身受重创,兼受空间紊乱之力波及,形容狼狈,误入……】
他的笔锋在“误入”后面停顿了很久,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几乎要戳破纸背的力道,写下了两个力透纸背、充满了无奈和荒诞感的大字:
**……他处!**
写完这两个字,厉长老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将朱砂笔重重拍在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抬起眼,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里,此刻充满了疲惫、荒谬,以及一种……“老子不想管了”的浓浓嫌弃。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有气无力的疲惫感,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来人……送他们二人去……**医庐净房**!先……洗干净!再疗伤!没有本座允许,谁也不准靠近!尤其是……**澡堂附近**!”
“是!” 两个刑堂弟子上前,动作虽然依旧标准,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古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们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触碰我们身上恶臭源头的姿势,搀扶起(或者说架起)我和依旧低着头、浑身散发着冰冷羞愤气息的苏清寒。
在离开刑堂正殿那沉重大门的前一刻,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位素以铁面无私、威严深重着称的厉长老,正无力地瘫坐在巨大的黑曜石座椅上,一只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另一只手颤抖着端起案几上早已凉透的茶杯,眼神放空地望着穹顶的星图,嘴里似乎还在无声地喃喃着什么,看口型好像是:
“……他处……他处……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