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莫生妄念(1 / 2)

长乐宫,华烛燃起。

皇后侧卧于贵妃榻上,面色十分苍白。

太医跪于榻前,自随身所带的药箱中取出腕枕,放于皇后腕下。

春安姑姑将一方丝帕置于皇后腕上,“杜太医,请。”

杜太医是千金圣手,医术了得。

过了一会儿,杜太医收回手,“殿下,您的脉象还是太虚弱,臣为您开一张固本安胎的方子。”

陆韩菱听罢,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面上浮现出忧色,“不是说,过了三个月胎相便会稳固吗?”

杜太医摇了摇头,“殿下,您生来体弱,这龙胎也是孱弱无比。”

“即使过了三个月,仍不可掉以轻心。”

陆韩菱心情更加烦闷,“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次次都是这些话,她的耳朵都已经起茧子了,所谓的千金圣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春安送走了杜太医,差人拿了方子去煎药,折返回来时,陆韩菱已从贵妃榻上起身。

她立于窗前,看着桌案上摆着的那盆望春花,听着外面的沥沥雨声,若有所思。

听到春安回来,她回首问道,“陛下今夜歇在哪里?”

“韩才人宫里。”

陆韩菱抬手,折下一朵望春,白玉般的指甲掐入花朵,脸上笑意古怪。

“那个韩才人,本宫见过,长得有几分像怀兮。”

春安知道她所思为何,宽慰道,“一眼看上去是像,但细看之下,与三姑娘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红色花汁染上指肚,血一般的颜色,陆韩菱厌恶皱眉,“她这月侍寝几次?”

春安颔首,迟疑道,“陛下若到后宫,必定是去韩才人宫里。”

“呵……”女人冷笑一声,“陛下专宠一人,本宫身为皇后,有责任规劝陛下雨露均沾。”

“你说是吗?春安。”

陆韩菱尾音拉长,语气危险。

春安神色恭敬,“殿下正位中宫,乃天下子民之母,自然该规劝陛下雨露均沾。”

雨声点点,凉风习习,皇后冰冷的声音如同碎玉一般落于殿内。

“传本宫懿旨,韩才人身为嫔妃,行事不端,藐视中宫,着降为宝林,挪去掖庭安置。”

“殿下圣明。”

春安福身,“殿下,还有一事,您今日午睡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容寻姑姑过来了。”

那朵望春被陆韩菱丢在桌案上,她自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擦拭着指肚上的红色花汁。

“哦?她倒是稀客,所为何事?”

“为着长公主的婚事。”

陆韩菱顿住了,“瑶月的婚事?”

若她记得不错,太后早就放出话来,瑶月公主尊贵无双,需得配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现在,那位最好的儿郎出来了?

陆韩菱心中未免好奇,“太后属意何人?”

“新科状元,陈兴文。”

陆韩菱听罢,蔑笑道,“本宫当是谁?原来也是个出身卑贱的贱民。”

“陛下登基时改科举旧制,寒门子弟亦可通过科举改命,这陈兴文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看来,姑母这是有意拉拢寒门势力为陆氏所用了。”

到底是皇后,看的透彻。

春安笑笑,“殿下高见。”

“前些日子,姑母提起给怀兮议亲的事,本宫还想着陈兴文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韩菱似笑非笑,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卑贱之人生的女儿,配卑贱之人倒也妥帖。”

“没曾想姑母不同意,却原来,是将这陈兴文给自己的女儿留着呢。”

“是了,”春安想起白天容寻所说的话,“太后要您在陛下面前探一探陛下的口风。”

“探口风?”陆韩菱轻哼一声,兀自冷笑, “陛下都不来本宫这里,本宫怎么探口风?”

“陛下不来,您可以去未央宫见陛下,毕竟,您现在身怀龙胎,他不敢怠慢。”

“这龙胎怀与不怀有什么要紧,陛下心里想着的只有她陆怀兮。”

想到这里,年轻的皇后面色凄苦,眉目哀伤更甚。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说的大抵便是本宫了。”

数年前入这深宫瓦院,绝非她所愿,为的不过是陆氏的家族荣光而已。

春安见着自己的主子如此模样,心中亦觉苦涩。

“殿下风华正茂,陛下心里有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您肚子里的龙胎。”

“只要龙胎平安降生,便是这醴朝太子,您更可母凭子贵。”

春安到底是会安慰人的,这般设想倒让陆韩菱心中烦闷散去了几分。

“说到底,给公主寻驸马这样的小事,若是亲母子,太后便可自己去问陛下了,何须还要通过本宫来探口风?”

春安点头附和,“陛下不是太后亲生,终究隔着一层。”

陆韩菱低头,纤纤素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唇角含笑,“孩子,日后你便是我的依仗了。”

世上,哪有比亲生母子更为稳固的关系呢?

香兰苑,怀兮靠在廊下翻着医书。

医书封面早已破损,内页也多有残缺,可见翻阅之人已读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