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后没几日,香兰苑迎来了一个怀兮禁足期间的第二个贵客。
第一个贵客,是裴讷。
自然,裴讷是飞檐走壁走进来的,所以也算不得什么贵客。
太后嫡出的瑶月公主,怀兮的表姐。
瑶月公主诞生那日,正在下雨,雨过天晴,风光霁月。
先帝自甘露殿同大臣议事出来,一抬眸,便望见夜空高悬的一轮明月。
正巧东宫掌事太监来报,太子妃陆氏诞下一名小郡主,先帝大喜,赐名瑶月。
谷雨过后,天渐渐热了起来。
怀兮正在抄书,抄的心烦意乱,因着天热,颈间、手臂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手边放着厨房刚刚送过来的冰酥烙,青黛站在一旁,轻轻扇着芭蕉扇。
“往后天热,可就更难捱了。”
怀兮最怕暑热。
“再过一段时间便是立夏,年前种下的薄荷怕是要发了。”
“到时候拿来捣碎,将汁液涂抹于太阳穴上,既可提神,又可消暑。”
正好抄完这一卷,怀兮将笔放下,“正所谓心静自然凉,心若静,便是盛夏来了又何妨。”
这话怀兮说的有些心虚,毕竟方才她还心烦意乱。
抄书抄了这么多日,已不知外面是何光景。
自那日她让青黛将玉佩送出,陈兴文那边再无动静,似乎丝毫未曾收到玉佩一般。
“吱呀”一声,院门似乎开了,怀兮抬眸,示意青黛去看看。
青黛刚走两步,还未来得及出房门,便听到门外丫头们来报,“三姑娘,公主殿下来看望您了。”
怀兮一时以为自己听岔了,“公主殿下?”
怀兮还未起身,便知来看她的是哪位公主了。
盈都公主本就不多,能自由出入骠骑将军府的,唯有陆太后的瑶月公主,瑶月。
怀兮出了书房,果然看到瑶月正带着几个奴婢朝她这里走来。
瑶月走在最前面,穿了一件红色石榴裙,格外显眼。
怀兮迎上前去,施施然行礼,“臣女给公主请安,公主金安。”
瑶月忙扶起她,“三妹妹,你我姐妹之间不必这些虚礼。”
怀兮起身,柔柔一笑,“许久不见公主,公主更好看了。”
瑶月确实貌美,她天生长了一副公主的模样。
她的美,大气雍容,眉目间自有一股华贵之气。
既不似寻常贵族女子一般小家碧玉,又不似青楼花魁一般美的那么张扬。
瑶月笑笑,笑意有些漫不经心,“再好看也不如你好看,你可是咱们盈都第一美人。”
这个名头猝不及防,怀兮满脸羞红,“姐姐这是在取笑我呢。”
一群人一起到屋内,青黛敬了茶水和糕点,两个主子坐下之后,瑶月便赶紧屏退众人。
“好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公主与三妹妹有些悄悄话要讲。”
众人低头称是,然后悄悄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瑶月这次上门有其他目的。
怀兮和瑶月虽然是表姐妹,关系有些亲近,但还没亲近到可以促膝长谈的地步。
瑶月不喜欢拐弯抹角,径直开门见山,“三妹妹,你可听说过陈兴文这个人?”
听到陈兴文的名字时,怀兮正要捏起一块绿豆糕。
瑶月话罢,怀兮的手一僵,很快缩了回去。
看来,太后这是要将瑶月公主嫁给陈兴文了。
怀兮当然知道,若说不知道,便有些假了。
“新科状元陈兴文么?”
瑶月点点头,“对,正是他。”
怀兮笑笑,“只是听过他的名字,未曾见过,姐姐为何要问他?”
瑶月平静的说着,“母后想将他招为驸马,我有些担忧。”
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议亲,确实是一件值得担忧的事情。
毕竟,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女子一生飘若浮萍。
在家做女儿时,要依父母之命行事;出嫁为人妻时,要以夫为天;夫死后,从子命。
是则,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怀兮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到瑶月手中,脸上挂着宽慰的笑容。
“太后眼光自然不会有错,且姐姐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她一心为您着想,您何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