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左侧摆着香案,香案上放着一只四足香炉,怀兮走到跟前,打开香炉的盖子,炉内的香已燃了一半。
王语凝走到怀兮身边,秀丽的眉头轻轻蹙起。
“怎么了?可是这香有问题?”
怀兮精通医术,之所以精通,是因为她的母亲,出身医女。
怀兮沉默着从袖口拿了一方丝帕,然后伸出小指,用晶莹剔透的指甲挑了一点香灰出来,抖在帕子上叠好。
事罢,她把香炉的盖子盖好,看着身侧的宫女,叮嘱道,“殿下已有身孕,这些香料,以后不得再用。”
宫女垂首,不敢再耽搁,小步上前,将香炉撤下。
白玉珠帘哗啦作响,伴随着一声轻咳,这长乐宫的主人便由一个宫女搀扶着,于内殿缓缓走出。
怀兮和王语凝见状,忙迎上前去,低着头,施施然行礼,“妾身(臣妹)参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咳咳咳……”
明黄色的裙袂曳地而来,头顶传来皇后略带威严的声音,“免礼平身。”
怀兮和王语凝谢礼起身。
怀兮抬头,看着醴朝最尊贵的女人,金色的凤钗斜飞入鬓,周身华光溢彩,可苍白的脸却透出一丝病态来。
怀兮上前,看了一眼皇后身边的宫女,那宫女识趣的退下。
待人都退去之后,怀兮握住皇后的手,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是冰凉的。
长乐宫的炭火烧的这样旺,她的手还是凉。
皇后体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怀兮将手搭在皇后纤细的手腕上,细探之下,发现她的脉象圆滑如珠,跳动却有些微弱。
怀兮收回手,柔声道,“数月未见,殿下似乎清减不少。”
年轻的皇后叹了口气,面上笼上一层愁云,“父亲在外远征,本宫内心着实不安。”
皇后向来多思,怀兮扶着她,到贵妃椅上坐下,略微宽慰了几句。
“父亲征战多年,从无败绩,且还有二哥哥陪伴在身侧,殿下不必忧心。”
提到陆韩川,皇后这才将眸光转向一直跟在她们身边默默不语的王语凝。
“弟妹身怀六甲,原不该进宫辛劳,可太后却想见见你,今夜,你便歇在安宁宫吧。”
王语凝一向乖巧,知道太后想要见她,不过是因为她腹中怀着陆氏长孙,忙称了一声是。
麟德殿离长乐宫有些距离,凤辇已至,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春安进了殿,说时辰已至,可以出发。
众人上轿,皇后凤辇在前,王语凝小轿在中,怀兮小轿在后。
轿子行至中途,帘外,传来宫女小声的呼唤,“三姑娘,奴婢有东西要呈给您。”
怀兮与宫中当差的人并不熟,会是谁要送东西给她?
怀兮心下狐疑,掀开轿帘,入目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宫女。
那宫女将一个紫檀木锦盒递到她手里,行了个礼,匆匆离开了。
她坐的小轿在队伍最末,除了后面的两个轿夫,再无人发现这个宫女。
帘子落下,怀兮打开锦盒,锦盒里面,是一支桃花簪,簪子下面,躺着一张叠成四方形状的纸条。
纸条色白如绫,坚韧如帛,这是贡纸,为高丽国进贡。
这般名贵的纸,可不是人人都能使得。
除了皇帝,便只有一人可用,怀兮打开纸条,一眼认出那人的字迹。
【明日未初,大相国寺。】
她眼神一黯,将纸条叠好,重新放回了锦盒。
而后,将锦盒收进了袖口。
当今皇帝勤政爱民,不溺女色,登基三年,至今无子。
皇帝,自然是不缺女人的,可他却不大爱往后宫里去。
为了让皇帝勤去后宫,那些忧心醴朝江山后继无人的大臣绞尽脑汁往皇帝身边塞了不少女人,其中不乏异域美色,可收效甚微。
然而,皇后腹中之子,并非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三年间,有几个妃子陆陆续续有孕,但都因为各种原因不明不白的小产。
半年前,含章殿赵昭仪刚被御医请出喜脉,便于次日溺毙在御花园荷花池中。
皇帝雷霆震怒之下,命皇后彻查整个后宫,可查了许久,却连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查到。
最后,以赵昭仪失足落入池中而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