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后正欲说什么,抬头,却瞧见门侧露出的一抹明黄色衣角,衣角末端,以金线绣着九爪金龙。
她一愣,暗自揣摩片刻,心里已有了打算。
“怀兮,你可知,若瑶月与陈兴文成亲,哀家亦会下旨封你为贵妃,成全你与皇帝。”
空旷的大殿里,陆太后声音沉沉,含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是试探,是可惜,还是意有所指?
怀兮笑笑,笑容坦荡,对这桩交易亦并不意外。
“太后,怀兮无心做陛下的嫔妃,更无心于深宫纷争。”
“怀兮此生,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陆太后冷笑一声,对她的痴心妄想颇为不屑。
“你与皇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会不愿做他的嫔妃?你该知道,以你的出身,凤位与你无缘。”
“太后,当初陛下在怀兮与权力之中选择了权力,那时,我与陛下便已是陌路。”
殿外明黄色衣角消失,陆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说道。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你回府中好好养伤吧。”
怀兮有些讶异,她没想到太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但既然已得了赦令,她自然不会怠慢,叩谢之后便赶紧退下了。
容寻看着怀兮离开的背影,对自己主子的所作所为颇感意外,于是轻声问道。
“太后,就这么放过三姑娘了吗?”
破坏赐婚,可不是一桩小事。
“哀家记得,皇后曾提议过,要将怀兮配给陈兴文。”
容寻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只不过当时您回绝了皇后。”
“陈兴文与凝书暧昧不清,让瑶月嫁给他,哀家本就不安。”
“既然怀兮有意破坏赐婚,且无心妃位,那便将她配给陈兴文便是。”
主子这是想用三姑娘来拉拢寒门势力。
容寻默然片刻,出声提醒道,“可三姑娘与您毕竟不亲近,且陛下恐怕不会应允。”
“再不亲近,她也姓陆。”
“至于皇帝……”
陆太后勾唇一笑,笑容意味深长。
方才站在门口偷听的可不正是皇帝吗?听到怀兮的陌路之言,他也该死心了。
容寻会意,而后想起方才陆怀兮的话,不免心头一紧。
“太后,方才三姑娘提到的长乐宫香炉里的脏东西,您以为会是谁干的?”
陆太后冷哼一声,眸间闪过戾然,“除了他,还会有谁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动手?”
陆太后起身,华贵的衣袍在地上曳出弧度,容寻见状上前搀扶住她,语气亦有些愤愤不平。
“今日御贤王在大殿之上向陛下与您发难,实在是不像话。”
想起刚刚凤阳阁正殿里的那出闹剧,赫连襄是如何在一众奴才面前咄咄逼人的逼问她与皇帝,陆太后便觉得胸口堵了一颗石头。
先帝故去之时,传位于赫连彧,但却惧怕外戚干政,是以留下遗诏,让自己最爱的小儿子辅政。
为了保障赫连襄摄政王的稳固地位,特封御贤王,并将自己手中的兵符赐给了他。
醴朝有两枚兵符,一枚在御贤王手中,另外一枚在骠骑大将军手中。
在兵权的加持下,赫连襄便成了有实权的摄政王,并以遗诏为由,干政多年。
想到这里,陆太后的眼神蓦然变冷,美丽的眼睛里蕴着浓浓杀意。
“哀家一早便向哥哥提议杀了赫连襄,可他不肯。”
“若早除掉他,陆氏也不必为他所掣肘。”
这天下,是陆氏先祖与赫连氏一起打下来的,赫连氏统治江山多年,纵享荣华,也该将权力让与陆氏了。
容寻跟在陆太后身边多年,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可大将军对先帝,忠心耿耿。”
“哼!”陆太后不屑一笑,“再忠心又如何,他还不是为先帝所忌惮!”
容寻随声附和着太后,而后沉默不语。
轿辇已至,容寻扶着太后坐上去,正要命轿夫起驾回宫,却听得耳畔一道威严的声音划破寂静。
“传令下去,即日起,凡入长乐宫的东西,都要经过太医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