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书言出必行,等不及赫连襄回来,便去他书房里候着了。
赫连襄的书房很少有人能进去,除了自己的胞妹凝书。
凝书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随手从架子上拿了本《国事论》来读。
可这本书言语晦涩难懂,凝书实在是很难看进去。
父皇为她取名时,也算寄予厚望,希望她学富五车,像母妃言氏那般做个才色双绝的女子。
可她明显没有传到母妃的脑子,她不喜枯燥文字,不喜做女工,更不喜弹琴作画,只喜欢饮酒作乐,纵情天地。
盈都城里的那些贵女,一个个为了博名声费尽心机。
什么第一才女,第一美女,琴技第一,绣艺第一,这些贵女们争得头破血流,不过是为了靠名声谋个好郎君而已。
但她们使尽浑身解数又如何,终不及她金枝玉叶的公主身份。
盈都城内的好儿郎,自然得尽着她来挑,连长公主瑶月都得靠边儿站。
陈兴文,她的兴文哥哥,她势在必得。
此番见到陆怀兮,她没有第一时间发作,亦有些陈兴文的缘由在。
若非陆怀兮这一闹,太后便真在瑶月的生辰宴上为其与陈兴文赐婚,那便难办了。
去岁游历至长渊,陈兴文拦住县尉轿辇喊冤,岂料那县尉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
他眼中只有钱财,视平民百姓如无物,竟不问冤情,直接要将陈兴文关入大牢。
这一幕正好被凝书撞见,凝书的侍卫悄悄亮出她的公主身份,救下陈兴文,将那县尉吓个半死。
原来,那县尉在乡试名单上做手脚,划去了陈兴文的名字,令其无法参加科考。
凝书知道后,小小惩戒了县尉,并助陈兴文获得乡试资格。
他们相处数月,情愫渐生,因此凝书误了归期。
但此事终被皇兄所察觉,皇兄怒不可遏,竟不声不响的派人到长渊将她抓回。
从头至尾,陈兴文都不知她的公主身份。
直至那日,她从其余贵女口中获知陈兴文中了状元,才与其相约在大相国寺见面。
她本想解释,但他竟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想到这里,凝书便觉烦躁,现在她又被禁足在王府,不得出去,想见兴文哥哥一面都难。
门外响起脚步声,凝书竖起耳朵,判断来人的身份。
这脚步声有些熟悉,沉稳有力,是皇兄没错。
她急忙起身,跑到门口,还未等赫连襄推门,已先一步将门打开。
赫连襄看到凝书,眉头轻轻皱起,“你在本王书房干什么?”
凝书讥讽道,“怎么?难道皇兄书房里也藏了一个见不得人的陆怀兮吗?”
赫连襄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儿,脸上渐有愠色,“你去了青萝苑?”
赫连襄身后还跟着追风,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的余光落在追风身上,带着几分凌厉,“是你告诉她的吗?”
追风怎会不知自己主子的意思,很快上前,“主子,是属下疏忽。”
赫连襄眉眼未抬,云淡风轻落下惩罚,“去领三十鞭。”
追风身子一僵,但亦不敢求情,只是颇有深意的望了凝书一眼,而后轻轻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追风转身便要去刑房领罚,刚走没两步,便听得身后女子温声求情,“皇兄,不关追风的事。”
追风心里一暖,正要回头,却听得自家主子冷漠无情道,“青萝苑的侍卫换上一批,再有疏漏,格杀勿论。”
追风刚一离开,凝书便气急败坏的跺着脚。
这还没让皇兄开口放了陆怀兮呢,他便要换掉青萝苑的守卫,摆明了要一直关着她。
“皇兄,你为何要关着陆怀兮?我与她不过是女儿家的吵闹,皇兄何必横插一脚,引火烧身?”
赫连襄抬起折扇,示意她别挡自己的路。
凝书见状,识趣让开,跟在赫连襄身后,他在书桌前落座,看着桌子上那本摊开的《国事论》,轻轻皱眉。
他将书放到书架上,而后抬眼望向凝书,目光柔和。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
凝书一掌拍在桌上,怒声提醒道,“若是被陆家或者台谏知道此事,你会被推向风口浪尖。”
“陆家?台谏?凝书,你便这般看轻皇兄吗?”
他忌惮陆氏,不过是为着先帝遗命,至于台谏,他更是从未放在眼里过。
“本王将她关着,自然有本王的考量,朝政之事,你莫操心了。”
“昨日罚你抄的书可抄完了?若没抄完,赶紧回你的芳凝苑待着。”
赫连襄头疼的厉害,他自然不会将他关着陆怀兮的真正原因说出来,于是绕开话题,将矛头对准了凝书。
凝书听得抄书二字,加之方才他所答的话里隐隐透着些政务相关之事,她便识趣的闭了嘴,再不敢轻举妄动。
“抄完了书,我便能去见兴文哥哥了吗?”
一道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凝书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抬头正对上皇兄能杀人的眼神。
“赫连凝书,你记住,陈兴文身份卑贱,与你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