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兮听罢,眸光微落,想起赫连襄问她此事时的表情,以及在福安楼雅间里,他两次问她这个问题。
一次是在御贤王府的青萝苑里,他饮了数杯酒,心情并不好。
另外一次,是在赫连襄的房间,那时,她刚被裴讷从山神庙里他的眼皮子底下救走。
而最近的一次,是在前几日,福安楼的雅间里,他以为她喝了安神药睡着了,但其实不然。
赫连襄不知道的是,安神药早在罗娘子出现在门外的那一刻便失去了效用。
门内的怀兮已将赫连襄、追风与罗娘子三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她想起他是这么说的,静谧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沁着摄人的寒意,那寒意让怀兮今时今刻想起来尚觉可怕。
“陆怀兮,你若是骗了本王,最好瞒的严严实实的,一辈子别让本王知道!”
怀兮又想起那枚玉佩的事情,于是起身,从书架的一个匣子里取出那枚玉佩,递到杜太医手里。
“师父,可认得这枚玉佩?”
杜太医瞧着手里的玉佩,细细回想许久,终于说道,“这是淑嘉长公主的玉佩。”
“连师父都说这是长公主的玉佩?”怀兮不免怀疑,“师父,这是我母亲的玉佩。”
杜太医也是心中疑惑,他的的确确在淑嘉长公主身上见过这枚玉佩,“可这玉佩,我从未见你母亲佩戴过。”
怀兮又问,“师父可知我母亲在长渊与陈氏有婚约。”
“当年薛氏族灭之后,陈氏一族为其平反,家主却被陷害入狱。”
“这些事,师父可都知晓?”
杜太医摇头,听闻这些事情心中亦觉酸涩。
“当年我虽是你外祖弟子,可复仇一事,一直都是你母亲暗中盘查,她怕连累我,所以这些事情她从不肯告诉我。”
怀兮叹道,“师父,赫连襄正在查我母亲当年的往事,母亲的墓地,亦是他让人修葺的。”
听到这里,杜太医神色一紧,“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于是怀兮将那日在福安楼听到的事情对杜太医如实相告。
果不其然,杜太医似是想起了什么,“若真是如此,那便解释得通了。”
怀兮忙问,“师父可是想起了什么?”
“当年太医院从民间征选医女,只要懂些医理,再给选拔官塞五百两银子,便可成功入选。”
“可你母亲那时本就落魄,身上可用的钱并不多,我虽有心帮忙,但不过只是一初出茅庐、寂寂无名的小太医,俸禄极少。”
“可她最后还是寻来了五百两银子,看来是将这玉佩给当了。”
提起往事,杜太医满目忧伤。
“您是说,母亲当了这枚玉佩,而这枚玉佩被长公主买了去。”
杜太医点点头,“正是如此。”
看来,当年救父亲的果然是母亲,只是这救命之恩却被淑嘉长公主给顶了去。
“怀兮,摄政王已在查你母亲之事,若是查出当年真相,便会得知你接近他的真实目的。”
“眼下他已向太后求娶了你,可见对你动了真心。”
“今日也是摄政王府的追风侍卫将我从太医院叫出来,说是少夫人即将生产,要我去你府上相助。”
“他更为你修葺了落葵的墓地,他对你处处留心,若知你欺他骗他,如何能忍?”
怀兮心口一紧,看来,是追风在将军府安插的探子察觉到嫂嫂要生产之事,告诉了赫连襄。
欺他骗他……是啊,她一直在欺他骗他利用他。
同他在一起时,她睡梦中恍恍惚惚叫出的母亲,她那半真半假的梦魇,她眼睛里不经意间流出的哀伤与痛苦。
这其中哪一样,不是她的伪装呢?
她深知在没有摆脱陆家和皇帝的束缚之前,利用赫连襄来查当年母亲的事情,是最好的办法。
怀兮怎会不知自己在玩火,所以陈兴文出现后,她将目标转移至他身上,想要利用陈兴文摆脱赫连襄、皇帝与陆氏。
可谁料此时已经晚了,赫连襄已深深沉溺在他二人的私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