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知道,依着怀兮的性格,她并不会这般做,今日她来,也不过是为了陆太后的事情。
“恰好,湖州刺史日前新贡的顾渚紫笋朕还未来得及品尝,今日便由它为你的点心锦上添花吧。”
御书房内点着龙涎香,这股味道令怀兮有些不适,她抬手掩住鼻子,秀丽的眉头轻轻蹙起。
赫连彧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瞥了眼香炉,脸立刻便沉了下来。
“不长眼的东西,没见着殿下过来吗?还不快将香炉撤下去。”
“是奴婢们疏忽了。”
殿内的宫女诚惶诚恐,动作极快的撤下了香炉。
顾渚紫笋已上,茶点摆好,隋荣和青黛一起退了出去。
帝后相对而坐,心思各异。
宫内的糕点怀兮吃不大惯,纵使御厨做的金乳酥和醍醐饼已是美味至极,可她还是想念什锦阁的点心。
她心不在焉的吃着,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对面的赫连彧却率先道,“阿兮,可是为了母后的事情忧心。”
见他开口,怀兮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金乳酥,“陛下,母后之事乃宫闱之事,交由大理寺查办是否不妥。”
赫连彧思虑片刻,“那你认为该当如何?”
怀兮默然片刻,“陛下若是信得过臣妾,此事便交由臣妾办吧。”
赫连彧瞧着她,竟一时辨别不出她的意图,她是想包庇太后瞒下此事,还是另有所图呢?
既拿捏不准,他便不会轻易将这事交到她手里,毕竟她也姓陆。
“阿兮,你现下已有身孕,不该掺和此事,朕不想令你忧心。”
“陛下,臣妾虽也姓陆,但如今已是一国之母,姑母若真犯下私通这等滔天大罪,臣妾定会秉公处理,维护皇家尊严。”
见她神色坚定,赫连彧轻轻叹气,“阿兮,看来这趟浑水你是非蹚不可了。”
话落,赫连彧伸出手去牵她,怀兮将手放到他手中,声音柔柔,“陛下,事关重大,臣妾实在不放心大理寺来查。”
“你若执意如此,朕便如了你的意思,只是有一样,保重身体,毕竟你腹中,还有咱们的孩儿。”
他抬手,抚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隔着轻薄的布料,他感受到了新生命的跳动。
“阿兮,你说,这孩子会像朕一样,也有心疾吗……”
怀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会很健康。”
对于这件事情,怀兮是无比笃定的,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关系。
这孩子的生父,有着强壮的身体和俊美的容颜,绝不会像赫连彧这般,年纪轻轻便时日无多。
是的,赫连彧时日无多了。
关于这一点,怀兮和赫连彧本人都非常清楚。
赫连襄踹在他心口的那一脚,给他留下了致命的伤害,怀兮的护心丸也护不了他多久。
赫连彧眉目染上忧伤,“阿兮,你说,朕能看到这孩子平安降生吗?”
怀兮反手握住他抚在自己腹部的手,轻轻安慰道,“陛下春秋鼎盛,当然能看到他平安降生。”
怀兮动身回宫时,已是夜色朦胧,赫连彧送她出了御书房,并贴心的让隋荣拿来一件自己的披风。
他为她系好披风的带子,“春寒料峭,你穿的还是太单薄了些,可别冻着我们的孩子了。”
怀兮柔柔一笑,面容娇俏如热恋中的女子,“臣妾知道了,陛下放心。”
青黛微微躬身,“殿下,凤驾已备好,您请动身吧。”
赫连彧亲手扶着怀兮上了凤辇,而后又叮嘱抬轿的人,让他们仔细脚下。
起驾的时候,怀兮不知为何,觉得身上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寒意自她的背部开始蔓延,一直蔓延到心口那处。
她总觉得,有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凤辇走远了,赫连彧与隋荣均已进殿。
蓦地,在御书房外,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蒙面黑衣人从柱子后走出。
他望着凤辇远去的方向,眼睛里无比阴鸷,如一头想要将敌人拆吃入腹的狼,相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