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讷长叹一口气,“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怀兮抬眸,望着他,眼底尽是愧疚,“裴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裴讷心口一痛,连累……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我从未觉得你连累我。”
无论她让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怀兮沉默片刻,“裴讷,带着芷兰和大皇子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裴讷握紧了拳头,“阿兮,我绝不抛下你一个人走,我得留下来助你守住皇宫。”
怀兮苦笑着,“皇宫守与不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承诺过先帝,会保护好大皇子。”
陈兴文见状,规劝道,“裴相,你与赫连襄并无过节,你带走大皇子是最合适的。”
“可是……”
怀兮打断他的话,“好了,裴讷,你知道的,赫连襄并不会对我如何,你现下走,日后若我沦为他砧板上的鱼肉,或许还能助我脱离苦海。”
裴讷听到这句话,不觉迟疑,毕竟怀兮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
怀兮望着他,眸间隐有祈盼,“保护好玺儿,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让赫连襄发现他。”
裴讷握紧了拳头,信誓旦旦道,“阿兮,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裴讷走了,御书房内恢复了寂静。
怀兮这才将目光落到陈兴文身上,陈氏夫妇大仇得报以后,陈兴文身上那股清绝孤傲的书生气倒是少了几分,如今更添几分成熟,“陈相,你可会怨我将你留下来?”
“殿下,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一直都是。”
他怎会怨她呢?她助他报了陈氏之仇,又扶他青云直上,这样的恩情,他如何能忘呢?
怀兮叹道,“要你与凝书的哥哥针锋相对,确实难为你了。”
听她提起凝书,陈兴文一愣,并未说话。
“安置好瑶月之后,你再回盈都,届时你自带两万五千名禁军向赫连襄投降,表明忠心。”
陈兴文闻声,震惊的望着她,“殿下,您这是……”
怀兮笑了,“陈相,本宫早知你与裴讷不同,你志在官场,是个想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赫连襄虽跋扈张扬,野心勃勃,却也知人善用,你跟着他,势必会有一番作为。”
这样的话陈兴文是头一次听到,原来,她是唯一懂自己的人。
他热泪盈眶,“可我亦会背上骂名。”
“骂名如何,美名又如何?千年以后,人们只会记得你做过的好事,投降一事又算作什么呢?更何况,皇帝已死,这皇位迟早是赫连襄的不是吗?你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怀兮起身,走到身后的架子处,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到了一卷圣旨。
她拿起圣旨,走到陈兴文身边,交到他手里,“这道圣旨,会让你的投降更加顺理成章。”
陈兴文铺开圣旨一看,眼底闪过讶异,这竟是一道禅位圣旨,而这道圣旨竟是先帝赫连彧写下的。
“殿下,这是……”
“陈相,这圣旨乃先帝亲笔手书,你拿着它,便可得到赫连襄的信任。”
陈兴文迟疑着,“殿下……”
怀兮摆手,“去吧,本宫累了,想歇息了。”
陈兴文颤抖着手,拿起圣旨,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转身退下了。
陈兴文离开后不久,青黛便进来了,她进来时,瞧见怀兮坐在椅子上,凝神看着窗外。
青黛心头浮上悲伤,“姑娘,都安排妥当了?”
怀兮笑道,“是呢,安排好一切,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姑娘,您做好了所有人的安排,那您自己呢?”
“我自己……”怀兮口中喃喃,她自己身中子母连心蛊,又能逃到何处去?
怀兮笑着摇了摇头,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青黛,“赫连襄能看出来那封禅位圣旨是出自我手吗?”
有了这道圣旨,赫连襄继位,名正言顺。
赫连襄,我陆怀兮欠你的,便用你想要的江山来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