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赤岭之战,终至决断之夜。
鼓声如雷,杀声震天,三面兵锋齐发,战火在黑夜中燃起了滔天烈焰,将这片边陲孤城照得如同地狱降临。
……
东门之上,夜风烈烈,火箭如雨,烈焰撕裂长空。
林曦之立于攻台之上,双目冷厉如铁,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身着玄金战甲,长发束起,腰悬佩刀,宛若从火中走出的亡命之徒。
“放箭!推上投石车!压制箭楼!”
他声音沙哑而铿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
身旁士卒齐声应诺,一辆辆投石车轰鸣着推进,火油巨石伴着怒焰砸向赤岭东门。
“林将军!赤岭守军反制弩箭已布,投石车难近前!”
副将焦急禀报,却被林曦之冷冷打断:“知道难,才要命。继续推进!”
他手中长刀一振,亲自提刀登上前线掩体,大喝一声:“本将亲自护车!”
东门守军早已准备,随着慕容冰一声令下,暗藏于垛口之后的反制弩箭齐齐弹出,弦响如潮,箭雨翻卷着切入敌阵。
同时,滚木礌石如瀑而落,火油连环泼洒,一道道火线点燃前沿云梯,浓烟冲天。
一架投石车轰然炸裂,碎木横飞,带走数名推进士卒的性命。
但林曦之未动半步,双眼死死盯着赤岭城头:“再退一步,我斩谁!”
他身后,一名年轻士卒咬牙顶上,脸色苍白如纸,却死死握紧火盾,再次冲向前线。
“给我顶住!那座城,不是天堑!是我们命里的劫!”
林曦之一刀斩断阻路横木,鲜血溅满甲胄,却仿佛未觉。
他没有退路,也不求功名。
他知道——林知白身后有摄政王妃,有密旨,有天都旧党。
而他,林曦之,只是林家庶出,无门无派。
若不能攻下赤岭,这一生便将葬于乱军中,尸骨无名。
“冲阵者,百户升将!退者,斩无赦!”
城头之上,慕容冰紧握药瓶,目光冰冷。
“烧。”
她轻声开口。
下一刻,火雷阵同时引爆!
“轰——!!!”
剧烈爆响撕裂夜空,赤岭东门前的攻台顿时火焰冲天,一整片进攻方阵被直接掀飞,火光之中,士卒哀嚎连连。
林曦之背后甲胄震颤,身形顿时一顿。
“林将军!快退!”
副将冲来护在他身前,却见他冷然摇头,喉头一口血上涌,却强行咽下。
“再退,我成什么?”
他抬手,死死按住胸口,勉力支起身躯:“再推一架上来。”
赤岭东门——未破,血战仍在持续。
而林曦之,却已在城下堆起尸山。
……
与此同时,赤岭南门。
杀声虽烈,然战势与东门却判若两端。
云梯齐至,喊杀阵阵,但真正投入的重兵却始终稀薄。远处重盾兵与破城斧队整装待命,却迟迟未曾出列。
楚天行披甲立于城头,目光如鹰,盯着南门阵线,半晌,忽而冷声开口:“殿下,这攻势……不对。”
萧然静立于其旁,夜风拂动黑袍,他眉头紧皱,未语。
“罗敬这攻……是假的。”楚天行低声,“不急不缓,不破不停。他在拖。他在等。”
“等我们分兵。”萧然终于开口,声音淡淡,却带着沉沉威压。
“他试探我们。看我们敢不敢信他。”
“你信吗?”楚天行问。
“信一半。”萧然微抬眼角,目光透过风火望向远方:“另一半……看他自己怎么走。”
话音未落,便有斥候飞奔而至:“禀殿下!东门告急,西门地道已现敌踪,李守业大人正率军迎敌!”
萧然目光一沉,转身大喝:“按计划,第三梯队出城,绕攻敌后,掐断林知白中军联动线!”
楚天行领命而去,而南门城头,仍旧是刀光交错,喊杀不息。
而罗敬,仍未出重兵。
他立于军阵之前,望着赤岭高墙,望着那不动如山的战旗,忽而低声呢喃:“还差一点……再等一等。”
他目中寒光微闪,手中长戈微颤。
——时机,未至。
……
西门暗道之下,死士列队潜行。
为首者面覆黑巾,手持引火器械,每人腰间悬着爆雷与短刃,脚步如影无声。
“杀入城中,点燃粮仓,直取指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