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红者两名——魏峥嶷与姜鸣铸。”
慕容冰眉头一蹙,低声:“总督与都司?”
杨林点头:“魏峥嶷藏私资于后宅,与锦溪漕运某商私有转账,银账有迹;姜鸣铸暗运械甲入锦溪府库,涉及林家余部,已有三次往来记录。”
老齐低哼:“这些人藏得不浅。你从哪挖出来的?”
杨林神色淡然,缓缓摊开另一页侧卷:“三个月,二十七次夜访,一百四十份账册——是银子,也是命。”
他手指轻滑过一排新添人名,其中三位后方标注着“慕”姓。
“除此之外……慕容家长老堂中,有三人亦在涉事。”
萧然眸光一凝:“谁?”
“慕容衡、慕容端、慕容季。”杨林声音压低,仿佛落在夜里更重,“三人分掌族内‘药材税定、入库折账’与‘散药分签’,近五年里私挪公账,转售药引,侵占仓储份额达三成以上。”
他轻轻一顿,冷静道:
“目前已有两名仆役、一个仓头在‘潜龙堂’手中,皆愿作证。”
慕容冰眼神一变,缓缓坐直,眼底一丝怒意悄然浮现。
“难怪他们推族议这么急……是想赶在事发前,拔掉所有能掀锅的手。”
杨林点头:“一旦掌印落旁支手中,他们可废旧账、清人证。若让明日族议落定,这三人会反咬‘你父病中失察’,彻底撇清。”
老齐沉声道:“若非此夜你来,这一局……怕是真的稳了。”
萧然指尖轻叩竹案,沉声一字一句:
“好一盘静网……不光是为了官衙——也是为慕容家。”
他目光如电,扫过三人:“我们不只要敲山震虎,还得挑明这场‘家祸’,不光入局——要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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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最短,卷未展开,杀意先至。
杨林双手呈上:“孟啸天亲押盟约,五寨三百二十一人,藏入城中,潜于货栈、渡口、旧巷、闹市。”
“若殿下一令,可封慕容府四门——或围总督府,截断港路。”
孟啸天也上前半步,将自己佩刀横置于地。
“咱山里人,没你们那么多文法规矩。”
“但一个理我懂:欠命还命,欠信还命。”
“你一句话,我便让这城听见龙牙山的吼。”
他嗓音粗如山雷,话却重得像斧砍木,落地作声。
屋中灯光不动,三卷竹简却像三道暗线,缓缓编织出一个即将浮出水面的棋盘。
杨林退至一旁,低声一语:
“潜龙之局,不鸣则已——鸣者,必惊城。”
萧然终于起身,缓缓走至窗前,望着破雨之后渐露晨曦的天幕。
半晌,他转身,望向杨林与孟啸天。
“你们布的是局,也是风。”
“但此局未稳,不能急动。网已成,须收口;风未扬,需点灯。”
他语气冷静,目光如锋:“风声不止于刀,夜中一盏灯,也能退敌三分胆。”
接着,他望向慕容冰,眼神清澈如许诺:
“你要回去,但不是为了‘回去’。”
“你是要让他们——记得你是谁。”
慕容冰缓缓起身,拂去眼中余雨:“我不惧他们议我,我怕……我来得太迟。”
萧然轻轻一笑,声音坚定如击鼓:
“你不会迟。”
他目光越过众人,望向门外晨光初露,语调如断金:
“此城诸人皆自诩为局中人——却忘了局尚未成,龙未现。”
“今晚之后,让他们记住——这盘棋,不是他们搭的。”
“潜龙入局,不是藏,是要破水而出。”
语落,天光微启,云开风至。
丹阳城,已不再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