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 · 慕容府】
三更天。
夜沉如墨,天幕压得比往常更低,城墙上悬灯如豆,风一吹便晃得发颤。
府内灯火已熄,檐下只留孤影。
沉静的宅院,如被一层厚重的死气罩住,连犬吠声也仿佛被藏进了瓦缝。
院角的一只石鸟,脖颈微歪,嘴中露出铜管。
风过之时,那铜管应有的“风哨”之声并未响起。
玄鸦夜巡至此,缓缓蹲下,指尖一触石鸟背部,眉头微蹙。
“今夜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
她抬头看向庭墙深处,那株槐树正下,有一口古井,早已经被封死,石封压顶。
可她敏锐地察觉,井边的青苔纹理,是新长的。
“全府夜巡,改为‘灵息交错’!”
她话音未落,身后一名暗卫已点头消失。
“灵息交错”——这是玄鸦昔年在“十影”中创设的巡逻方式。
阵中成员互不现形,只靠微动、气息、破风而辨敌。
一旦有人受扰,四方呼应,猎杀于无声。
今夜,风不该吹错。
这一夜,注定——不会太平。
——
慕容府 , 厨房后院。
一名衣着朴素的老仆,蹲于传声井边,佝偻着身子,似在清理水道,实则指腹已悄然按入墙砖内一处机关。
“咔。”
细不可闻的响动里,一砖而落,露出内嵌机关。
他低声呢喃:“十年了,也该完成你们的托付了。”
他名唤卢子先,府中人尽皆知的“忠厚老仆”,年年冬至煮汤药,夏至熬薄粥,是连慕容秋阳都信得过的府中老人。
但今夜,他其实是云织楼潜伏十年的“内锁”。
他起身,步入翻修的“药灶房”,揭开炉底砖石,一条狭窄密道露出黑色裂口。
他擦了擦掌心,回身将一串铜铃挂于井口。
“真令大人……府门,为您开了。”
——
黑影如蛇,缓缓贴壁而上。
真令背靠井壁,身体几乎与石缝融为一体。
黑甲极薄、无声,背后绷着一条特殊织制的“夜骨索”。
这是一种云织楼独制兵器,以织铁与蚀银丝编成,能收缩气息,导静压,杀人无声。
索动如蛇,缠身不破;一旦索喉,仅需半息,即可断颈。
这东西,向来是“为无声而生”。
他屏息静气,指尖轻摩铁刃,一寸寸感受其温度的流变,直到感知到上方那一线缝隙中流动的风。
破防之道,不在正面,而在错位。
“萧景玄……你看似把全府织成了一张网,但你太自信了。”
他唇角勾起一丝冷意,仿佛狩猎者踏入猎地,却不为狩,而为——主宰。
他身形瞬动,如蛇脱皮,夜骨索绷紧弹出,悄无声息地跃出井口。
——
然而,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四名暗卫潜伏树上,正交换手势确认气息。
下一刻——
“咔。”
喉骨碎响。
四人瞳孔骤张,喉间涌出血沫,竟无一人能发出警讯。
真令自暗影中穿过,夜骨索回收如幽灵吐信。
他身形未停,仅看了树上一眼,低声:“失礼。”
他悄然落地,身后风不起波澜,连影子都仿佛被夜色吞去。
这就是他的杀道——斩前不露锋,出手即断命。
——
“轰!!”
一声巨响炸开,火光照亮整个中院!
“敌袭——!”
一道黑影撞破围墙,正是事先潜入的内应,府内共藏百余人,皆是云织楼暗线。
而今夜,他们全部暴露!
“放火铳!”
“二号阵线——伏弩齐放!”
玄鸦早有布防,暗卫迅速启用行辕工坊特制的短式火铳,三发齐击,霎时间如雷鸣震天!
“轰轰轰!”
火焰绽放如花,飞矢如雨落夜,院墙顿时血花四溅,十数名杀手毙命当场。
火铳虽短,火膛却极深,一旦近距离爆发,足以摧骨裂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