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将营灯亮(1 / 2)

深夜寒露,南营主帐。

风卷帘动,旌旗如骨,营中寂如坟。雨点未落,火灰未冷。

帷帐之内,一灯独明,火焰摇曳,照不亮半壁阴影,只映着一人独坐。

姜鸣铸,南营主帅。

昔日铁血孤狼、丹阳第一猛将,如今却披着旧甲坐在油布摊开的案几前,眉目晦暗,眼神沉如死井。

他三日未出帐。

帐中狼藉,案头堆满残卷旧报,半是密信,半是废账,大多字迹模糊,首尾不全,如被撕碎再拼起,仿佛一具支离破碎的尸骸。

最上那一卷,是空账本。

封页下撕痕掩映,勉强辨得四个字:

“断粮,断饷。”

边角压着一根断笔,笔锋枯裂,似是某夜暴怒掷地,却又悄悄拾回。

姜鸣铸盯着那笔良久,指腹缓缓摩挲,像在抚一把沉眠的断刃。

他眼神落寞如雪。

酒盏空了,斟不出一滴。

他干脆捻碎酒壶,任酒渍渗入掌心,低笑了一句:

“也许老夫……早就该死了。”

——

门帘轻动。

一名密侍自暗角闪身而入,跪地不语,低声附耳:

“有人夜入粮仓。”

姜鸣铸眼皮未抬,语气带着一丝干笑:“粮仓?抢粮?”

他自嘲一笑,抬手指向酒盏:“这破营三日无米,草根煮成汤,你说他们还抢什么?”

“怕贼?我倒盼着贼来。至少还能给弟兄们添点口粮。”

密侍低声回道:“不是取,只查。看过便退,一粒未动。”

姜终于抬头,眸光缓缓凝聚,寒芒如夜锋初现:

“不是贼。”

他轻声呢喃一句,语气却森然如兵锋出鞘:

“是——有人盯上南营了。”

——

半柱香后,将营帘帐再启。

风灌火摇,两道身影缓步而入。

前者素衣破裳,袖口残血;后一人雪衣束甲,眉眼如霜。脚步沉稳,眼神如夜。

萧然、慕容冰。

帷帐内,三人对峙,如生死擂台。

姜鸣铸未起身,只斜靠虎案,目光略有讶异。

“竟是你。”

他打量萧然,声音微冷,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荒诞感:

“我还以为,萧王只会坐在云端,与魏峥嶷争堂前红毯。”

“没想到,你也愿踏进这烂泥。”

萧然语气平静:“不是愿,而是该。”

姜冷笑一声:“你该什么?”

“该来收尸?”

他语气骤转,带着极深的试探与嘲讽:

“还是说,魏总督派你来当个好人,劝我体面下台、顺路上断头台?”

萧然目光不动,缓缓从袖中抽出一道账本,摊在虎案之上。

六字金印——《南营岁饷私簿》。

——

姜鸣铸的笑容,僵了。

他像被雷霆劈在原地,双眼一瞬间泛起血丝。

他瞳孔剧缩,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你从哪得的……”

萧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账本翻至末页,压着一行朱笔斜批缓缓推前。

“云溪寺……看来山上的大火,竟然是殿下的手笔?!”

姜鸣铸低头一看,手指微颤。

“金主终折,供养恐断。”

他的脸色骤然冷白,似是被一只锈钩从记忆中拽出旧血。

那一页,是他亲手所批,当年夜半醉醒后于床角所书,原以为早在焚卷中被烧得灰飞。

他慢慢伸出手,手指欲按上那页,却在空中停了半寸,像怕碰到烧伤旧疤。

“殿下,你究竟想要从老夫这得到什么?若想上报朝廷,殿下尽管前去,老夫只求速死!”

他咬牙低问,眼中已不复震惊,唯余风暴。

——

萧然不答,第二道凭证又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