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风骤烈,火焰犹在。
南营,焦黑残木横陈,宛如乱军之旌,在夜色中抖出破碎的回响。
两名“商雍”立于风中,一者面色苍白、瑟瑟颤抖,被暗卫用锁链捆绑;一者甲影森然、面无惧色,身边还有多位亲兵护着。
帅坛高阶,萧然负手立于黑风之上,衣袍翻卷,神情沉静。
他道:
“我去了大牢,发现了更大的秘密。”
这一句话落下,营中顿时寂静,仿佛天地屏息。
目光如万剑交锋,齐聚于他一人之身。
——
萧然缓步前行,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你们想知道,为何我敢断定——这位‘商雍’,是曲环生?”
“那便听我细说。”
他语调平缓,如冷刃入水,却带起千层波澜。
——
在识破“真假商雍”之后,他并未惊动营中,而是亲率玄鸦与慕容冰,夜赴南营大牢。
那是姜鸣铸亲设的“隐牢”,极少有人知晓,守卫极严,关押的不是重犯,而是“可能被误判之人”。
其中,正囚段轲旧部——胡泽、陆拙。
昔年他们为段轲断后,被擒之后,并未遭刑审,只被“暂押等讯”。
当萧然抵达时,牢门紧锁,哨兵昏迷。
无血战、无破门。
唯有两人躺于角落之中,口吐白沫,面色紫黑,命悬一线。
——
慕容冰扑身而上,探脉仅瞬,眉心便皱成了死结。
“烈性心肺之毒,极急、极难解。”
“再迟半刻……救不回。”
她手如飞蝶,银针直刺肺门七寸,封心稳命,一边强灌自制血柏丹,才稳住命脉。
两人虚弱呻吟,胡泽最先睁眼,迷茫游移,像是尚未逃出鬼门。
陆拙紧随醒转,一开口便是咳血,眼中既有骇惧,也有怒焰。
——
帅帐外一度静默,兵阵无人言。
萧然垂眼,轻吐一口气,将刚才的画面从心底压下。
他自问,从踏入南营以来,步步筹谋、环环设局——
但那一刻,他仍心惊。
若非赶至及时,胡泽、陆拙已命丧黄泉,而整盘棋局,也许早已被人暗中清空。
他看着眼前尚未褪色的密信,指尖微紧。
“原来,他们早已动手。”
那一瞬,他不是谋局者,而是直面人性与冷杀的亲历者。
——
“是谁要杀你们?”他问。
胡泽强撑起身,声音嘶哑而恨意浓烈:
“是……商雍。”
“那个假的‘商雍’。”
他满眼血丝:“段将军之死,就是他送出去的信。”
陆拙靠着石壁,脸色阴沉:
“他不是真正的商雍。从眼神到走路的节奏,像被人整个剥了皮,换了芯。”
“但他假得太真。我们怀疑,却没证据。”
胡泽咬牙切齿:
“沈白刺杀姜帅,是他引荐的。他告诉段将军,‘沈白愿戴罪立功’。”
“结果呢?刺杀发生,沈白死、姜帅受惊,而所有证据都指向段轲。”
“局,从那一刻开始,就形成了……”
陆拙怒道:
“信也好、账本也好,全是他伪造的!”
“段将军从未私吞过军粮。可只要一纸伪账,就能让忠臣变反贼。”
——
萧然静听片刻,缓缓道:
“你可有证据?”
胡泽颤颤地从囚衣缝中抽出一封信函,黄羊皮制,折痕斑驳。
“这是我在沈白营外捡到的。他逃走之前藏于假石之下。”
“我本欲交给段将军,可半个时辰后,刺杀便发生了。”
萧然展开一看。字迹峻冷,墨未散。
内容却似刀锋:
“杀姜夺权,事成之后,曲环生接应,曹彰可立。”
落款三字:魏峥嶷。
玄鸦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