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萧氏——并不是因为他是皇族,大梁的正统。”
“更是我更认一个‘道’。”
“人可归家,家却不可负人。”
——
陆之骞神色未变,但手指缓缓按在一只匣上,匣中有三卷。
他慢慢抽出,摊在案前。
“此为‘萧氏三问’。”
“乃我所修南境宗族议录之本,也是宗法、兵律、民义三纲之问。”
“十年之前,我立这三卷,是给后人参考;今日,我不想听你言志,只想看你能不能‘识路’。”
“若你答得,我便信你。”
老齐皱眉:“文试么?”
陆之骞却淡淡道:“不是考,是问道。”
——
【第一卷·问族法】
陆之骞念道:“若南境两族起兵,一为旧义,一为旧罪,你当如何裁决?”
萧然答:
“断其人,不断其姓。”
“罪在将,不在民;义在心,不在名。”
“旧罪者,惩其首;旧义者,尊其忠。”
“血不连罪,骨不继债。”
陆之骞微微点头,未语。
【第二卷·问军权】
陆之骞道:“若南境战乱,丹阳求援,天都令其按兵不动,你当听命,还是出兵?”
萧然答:
“我听天命,不听昏令。”
“兵者,不为私,乃为生。”
“天都若令我观死不救,便是令我弑民。”
“我虽为王,但更是兵。”
“手中之兵,生死之间,权在我——不在城中百官。”
——
老齐听得眼睛一亮,直拍膝盖。
“好——这是我们家殿下!”
陆之骞仍不言,只将第三卷缓缓展开。
【第三卷·问归心】
“若南境诸族俱归你,而萧氏宗主拒不承认,欲以你‘不复族礼’之罪夺其兵权,你当如何应对?”
这一问,直刺权柄核心——
南境是否仍受皇室节制?
萧然静了片刻。
答曰:
“若我为民主,则不争宗主。”
“若我行此路,便走到底。”
“南境若归我,不需一纸血脉印证;但若有人质我于族规,便是以姓压人,我不认。”
“我为萧家,亦可斩萧氏。”
——
这句话出口,陆之骞指尖轻颤,盯着他良久。
老齐面色未变,眼底却泛出一丝隐秘的欣慰。
良久,陆之骞轻轻一笑,抬手,合卷。
“原来你不止敢为萧氏斩天下——”
“你还敢为萧氏,斩天下之敌。”
“可否也为萧氏——与敌人化干戈为玉帛?”
萧然抬眸,与他对视。
答曰:
“可以。”
“但前提是,这‘敌’,愿放下刀。”
“否则,化不得,便破之。”
——
陆之骞长身而起,仰望屋檐之外,那一轮悬月清寒。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我十年观势,百卷修律,终知一事。”
“南境,要的不是血战,而是定心。”
“从此刻起,你若真欲掌局,那便与我对弈一局。”
“局落之时,我自会告诉你——这盘棋里,真正的‘敌’,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