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
少年后腰被弯刀砍出弧线伤,看着不深,可中间已伤到骨头。他咬着牙排队等林医官,血顺着臀沟往下流。我才伸出手,还没等碰到他腰带,就哭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己要有这么个弟弟被人砍成这样……
边哭边给缝蜈蚣线。
等哭声变成啜泣,他那儿已经基本止血。
我抬起头,见那些野男人眼圈都红了。
有个大个子,瓮声瓮气地压低声量,“你们谁再敢把我五弟媳妇儿给弄哭。小心老子……”他挥了挥拳头,那拳头似乎比篮球小不了多少。
他胸前插着四五支箭,都是带倒刺的那种。可一点不磨叽,大拇指倒着指自己,“妹子,想怎么缝随你,来!”我不好意思了,就问他,“叫什么名儿?”
大个子:“胡三。”
我差点笑出来,胡汉三~
我小心剜掉箭簇,迅速把伤口缝合。
扭捏了一下,小声对他说,“三哥……您要够胆,每日用盐水洗。”
那声三哥让胡三差点拍胸脯,他蒲扇般的大手悬在半中腰,“不洗的是驴!”
再往后,整个伤兵区都变得文绉绉地。
我闷头忙活儿,可伤兵区越来越多人,几乎一直忙到深夜。其中有那么几十个接近致命伤,算是从阎王爷那儿把人给抢回来的。
可我知道,按照这样的战场烈度,朔风营撑不到明早。
即便救回来又有什么意义?连我们都会死。
鹰嘴峡可是有二万多匈奴狼骑,一旦冲破屏障就是水银泻地。
三更时分,厮杀声骤然剧烈。峡谷深处如同雷鸣,排山倒海,把河西的大地都都震得上下起伏。
万马齐奔,战刀轰鸣。
所有人都慌了,胡三抓起刀,他站起来像凭空立起半座山。
“怕什么,还能抡刀子的,站起来……”
几乎所有伤兵都强自支撑着往起来站,死也不能躺着被人砍。
可是,仅仅过了数息功夫,就听见响彻天地的声音,“杀……”
那声汉语,从没像此刻那样,从天地间响起,却震撼在每个人心中。
杀!
“北征军主力!”嘈杂声从稀稀拉拉到到激动得轰响。
不会死了~真的,不会死了~
伤兵区哭声笑声搅成乱炖。
我趴在林医官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林医官使劲抚着我脊背,自己却颤抖地几乎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