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帐惹风波(2 / 2)

王麻子那时候撺掇赵五亲我嘴,最后输了二斤肉干。

我眼圈瞬间就红了,赵五就算死了也还在护着我。

我偷眼看向王麻子身后,李四拎着环首刀,满脸杀气。

那次他输了半坛酒。

李贲临走时阴鸷的眼神像毒蛇信子,黏在我脊背上久久不散。

我宝儿,妈妈该咋办?

“阿树。”我唤来那个小小少年,他总屁颠颠跟在我身后。我往他手里塞了串铜钱,“去城里挑只肥羊,要现宰的。”

阿树眨巴着眼,“姐,不过年不过节的?”

“赵队正忌日快到了。”我掸了掸公示栏上的灰,“该请老兄弟们吃顿饭。”编瞎话骗这种小屁孩睫毛都不带眨的。

火头军的老徐听说我要烤全羊,二话不说就支起了松木架子。

暮色时分,王麻子、李四带着甲字曲的一帮老兵们蹲在篝火旁,二十多把环首刀随意插在沙地里,刀柄朝上,这是赵五生前立的规矩,表示“刀不入鞘,随时可战”。

“荀丫头。”王麻子用匕首割着羊腿,压低声音,“李贲今儿去见了郭司马。”

我抚着隆起的肚子,缓缓起身。给这些老兵福了一礼,因为肚子太大,也只能做做样儿。

篝火噼啪作响,烤羊的香气混着松木烟在营地上空盘旋。

“诸位都是我男人的兄弟。”我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嘈杂戛然而止。

二十多个老兵齐刷刷抬头,火光映着他们粗糙的脸,王麻子缺了门牙的嘴还叼着肉,李四端酒碗的手悬在半空,老徐握着割肉刀的指节发白。

“这孩子,”我指尖微微发抖,按在圆滚的肚子上,“是我男人唯一的念想。”

王麻子红了眼眶,狠狠抹了把脸。

“李贲背后是郭司马,郭司马背后是朝廷。”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争不过,也不能争。”

夜风卷着火灰打旋。

老徐突然当啷一声,扔了割肉刀,“荀文书,你什么意思?”

“我只求一件事。”我望向他们每一个人,“能护我活着,把孩子生下来,”我哽咽着几乎说不出来话,眼泪不停在流,缓了缓才继续,“让孩子活下去,我替我男人给诸位磕头了……”

我要跪给这些男人,这些野男人眼下比王棱那张俊脸更让我心安。

万一我离开量子态,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李四一把搀住我,他把酒碗砸在地上,酒液渗进沙土,像血,“放屁!老子们……”

“李四!”王麻子突然暴喝,打断他的话,“你婆娘快生了吧?上个月还跟老子借钱抓安胎药!”

篝火旁死一般寂静。

“五哥当年怎么说的?”王麻子赤红着眼扫视众人,“‘活着的,得替死了的看看太平年月’,这他娘的就是太平年月?”

老徐起身,从怀里摸出个脏兮兮的布包。层层解开,里头竟是一块刻满名字的木质牌,那是军营里用来祭奠阵亡同僚者的灵牌。

“老子婆娘早病死了。”他拿着木牌的手微微发抖,“我儿子死在居延塞。荀丫头,这孩子……”他粗糙的大手搓着木牌,“就是我们甲字曲的种。”

二十多个老兵一个接一个站起来。

“等娃儿满月,”李四把环首刀插回腰间,“老子亲自教他使刀。”

噗嗤,我破涕为笑,“李大哥,你认真的?”

野男人们都哄笑起来。

我宝儿,妈妈一定让你生出来。

我暗自下决心。

还好,李百将自那日起再没有找过我麻烦,日子一天推一天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