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没再撒出斥候,就打算睡个把时辰,不够来回折腾。
韩老久带出来三辆板车,其中一辆全是宰好的羊,去了皮摞在一起。
“西域都护府怕是出了乱子,王铮部按兵不动,瓜州守军……”韩老久呲着黄牙分析。“不缺粮,撑个把月倒是没问题。”
李四和那帮老兄弟喝着酒吃着肉,唱着军歌,别提多洒脱。
韩老久把我给他的黄麻纸抖落半天,也没想出个主意来。黄麻纸上钤着护羌校尉印,整篇都是空白,那是我翻郭孝的皮囊自己盖上去的。
“荀丫头,这军令行文,学问大了去了!”
老头犯愁,“一个不留意就露出破绽!王铮哪有那么容易糊弄。”
我能咋办!那会儿郭孝正在被窝里哼哼唧唧。我还能把他揪出来给我写军令?
我也犯愁,调不出敦煌军,就我们这点人,不是去送菜?
连吃带睡,个把时辰。继续急行军,李四计划明晚赶到酒泉。
我躺在车厢里,果儿那个没心没肺地睡成死猪。就这德行,被人抬走都不知道。满皮囊的飞刀自己能吓唬人?
我迷迷糊糊要睡,忽然想起孔汾。
堂堂儒学宗师的弟子,跑到牙行给人做账房,这不神经病么?
你猜他打得什么主意!总不至于给自己找个勾搭我的由头?
呸!我忙把这个不要命的想法抛在脑后。
我睁开眼时,眼前是那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恢宏。我骑着战马,身上穿着月白色的深衣大袖,宛如南朝学子的打扮。
一个俊俏的郎君在长亭下烹茶。
我催马过去,孔汾面前的案几上,正好两杯。
“喂,怪热的,你扇子怎么偏又不见了?”我见了他就想刺,谁让他那么作。
孔汾一展大袖,端起茶盏。“夫人去哪儿?”
“去瓜州,羌人围了瓜州城,我的人陷在里边。”我心里着急赶路,就没下马。
“羌人为何围城?”
我摇摇头,“不知道。”
“有没提出什么要求,或者……交易?”
“不知道。”
“夫人……”
我打断他,“唉呀别问了,你这人真啰嗦!”我没好气地怼他。
孔汾嘴角微弯,“问两句还急眼了。”
我有点委屈,“活该!让你话多。”
“喂?不喝一杯再走……”孔汾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心烦意乱地睁开眼。
自己竟然做梦了。
急行军的颠簸让人再难入睡,我撩起窗帘向外看去,天色渐露曙光,景致已经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滩。
我忽然想起什么,忙叫李四。
李四停下马头,跟着我的速度同行。
“四哥,过十七亭隧没?”
“没呢!”
“十七亭隧驻马补给。”
“好。”李四催马加速,顶了排头兵的位置。
对呀,羌人为什么要围城?
再晚几天去,我该是妥妥的护羌校尉夫人了。
我痴痴地想,此时那个“丞”字,显得又讨厌,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