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到睁开眼睛,听见孔汾惊呼。
魂体,一处创口很深,淡蓝色魂血散发出氤氲。
冥河河畔,一个时辰。
孔汾手忙脚乱,从皮囊的乱七八糟里翻出个药瓶,往我创口上倾倒。
我脑子发昏,这一箭伤的够呛。
可终究还是回来了,顾不上惦记雕月和大夕立他俩,我已经尽力。
大夕立不死,短期内羌地不会再有事。
我脸色白得像鬼,月神主体对我是不可承受之重。那枚戒指就如沙漏,漏过指腹,跌落在虚空。孔汾拴上吊绳,系在我脖子上。
孔汾说,不到生死关头,千万别再碰那枚戒指。
我迷迷糊糊陷入昏睡,想睡一百年。
不知多久,当我再次醒过来,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可这里没有日夜之分,时间也毫无意义。
“夫人醒了?”孔汾笑语盈盈,我看见有一片梧桐叶飘落在石阶上。
他正推着我走在那处梦里的回廊,月光碎成金箔,斜斜地漏过树影。梧桐亭亭如盖,枝叶在风里簌簌地响。
孔汾停下卧龙辇,案几上茶炉微温,一室泛黄的书卷。
窗外的竹影漫过雕花槛,一寸寸爬上我的罗衣。
“先生!这是哪儿,是梦里么?”
我吃惊地想站起来,却觉得整个人软得没力气。
碧纱橱下,孔汾的声音温柔如水,“喜欢吗,你总是梦见这里,我照着梦里的样子给你弄的。”
纱橱外悬着半轮残月,筛落清光。
雕花窗洞开,能看夜风卷着水汽,冥河的轮廓浸在墨色里,如一幅未完成的墨画。
我吃惊的不能自已,“先生,这都是,真的么?”
“旧时天气旧时衣,情怀不似旧家时。”他像唱歌,又似低语,他低下头,吻在我唇瓣上。我仰起脸,闭上眼睛,生怕睁开时都成一梦。
他在冥河边,给我建了一处庭院,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的,院子。
“夫人,真的,不能再真。”
虚空之上,那是他送我的月亮。
冥河水汩汩流淌,庭院,梧桐,月光。碧纱橱外,雕花窗。
幸福来得太假,太快,我转身投入他怀了,宁愿死了,也再不想醒过来。
创口渐渐愈合,没法再赖下去了。
“那个约定,还算数么?”孔汾在我耳边低语。
我脸红得发烧,“想干嘛?”我想板起脸,可却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呢?”我声音小得自己也没听见。
……
回到幕府正堂,我托着下巴,动作都没变,仿佛只过去片刻的功夫。
回到床榻上,挤在边上,想睡,可眼睛睁得老大,两个女庙祝的大屁股霸占掉大半拉地方,里边还有两个要人命的祖宗。
点完卯,幕府正堂紧急会议。
孔汾,“一千个队正,一百个百将。名额有限,达到标准的军饷按实职发放。”
他拍着竹简决断。
有人问,“先生,啥时候有实职?”
孔汾,“找个由头给你发军饷,你还想要实职!做梦呢?”
众人哄堂大笑。
消息很快传开,新来的司马大人够意思,变着法子给小兵卒子涨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