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会不懂,弱小便是原罪,但那种无力分辨是非的感受,才最令人绝望。从陆家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已决定将江与交出去。
“江与,你走吧。我们陆家庙太小,容不下你这样的煞星。”
老太太闭着眼睛开口。
半个钟头前,钟家提出了两个条件:只要陆家照做,便可平安无事。第一,交出打伤龙哥的人;第二,让陆依依尽快与钟少完婚。这两点再正常不过,两家长辈早已定下了这桩婚事。
陆依依脸色苍白地抬头:“不,江与不能走。”
老太太平静问道:“为何不能走?给我说个理由。”
陆依依的脸色几番变化,低声说道:“他是我男朋友,带男朋友回家很平常,这总该是个理由吧?”
此言如一颗重磅炸弹投进陆家大堂,激起轩然大波。众人纷纷露出嘲讽之色,目光转向陆依依的父亲。放着钟家大少不要,带回这么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简直是重重打在钟家和陆父脸上的耳光,又疼又尴尬。
“大胆!”
男子迈步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陆依依脸上。
啪!
声音清脆,震耳欲聋。
江与皱眉,却未多言。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陆父打了她一巴掌,他就该回敬一巴掌?
“还有,我已经和他结婚了。要保,就一起保。”
陆依依十指紧扣,迎着陆父阴沉的脸色,缓缓站起。
“龙哥的身体极为重要,我愿以一条手臂赔偿,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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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与目光落在陆依依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她刚烈的性子超出所有人预期,换作其他场合,这无疑是一种美德。然而在当前情况下,这种宁折不弯的态度却让人头疼。
“真让我生气,太让我生气了!”
陆父捶胸顿足,对女儿的执拗既愤怒又自责。他的眼神中满是对教育失败的悔恨。
看到陆依依脸上坚定的表情,所有人都相信她真的会做到所说的一切。
“依依,你从小在荆守县长大,难道不清楚钟家的重要性吗?我们陆家的生死存亡全靠你的婚事来维系。我家本就家道中落,欠债千万,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陆父声音颤抖,眼中布满血丝。
老太太干脆闭眼,神色冷淡。陆家历经四代努力,从街头小贩发展至初具规模,这份基业无比珍贵。相较之下,儿女的婚姻自由显得微不足道。
在陆家,女儿尚未及笄,婚事便已被长辈定下。她们的人生轨迹,早已被牢牢掌握。
这是一种豪门之间通过联姻巩固利益的方式,子女成为彼此的伴侣,是为了让两家的关系更加稳固。
陆依依含泪道:“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决定。我不需要嫁入钟家,只要给我时间,我也能让陆家走向辉煌。”
这一番激昂的话语,在旁人听来不过是一时冲动,充满稚嫩与荒唐。
江与忽然睁开眼睛,平静地说:“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达成心愿。只是,之后我便再无亏欠。”
话音落下,是一阵嘲讽的笑声。
“年轻人,人人都能说得漂亮话,但若缺乏实力,再远大的志向也不过是在现实中碰得头破血流。这样的例子,我见得太多了。”
陆父沉着脸说道。
宛若某种力量改变了江与,一向乖巧懂事的陆依依外出归来,竟像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江与对陆父的话置若罔闻,静静注视着陆依依。
“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也敢放肆!”
“虽然他能伤到龙哥,但也只是有勇无谋,贸然挑衅荆守县霸主,按钟家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屋外的几个晚辈轻蔑地看着他们。
一位容貌出众的少女冷哼:“我的样貌并不输陆依依,凭什么她就能成为钟少的妻子?真是愚不可及,她根本不懂拒绝的是多大的机会。”
在她眼里,嫁入钟家虽无感情也可,只需借钟家的名号便可享受荣耀,感情与否根本不重要。
外面的议论一字不漏传入陆依依耳中,她的脸色愈发难看。
江与闭目静立,等待陆依依的回答。若她点头,他随时可以替她扫平钟家。
可惜陆依依当众拒绝:“我们的事,我们会自行解决,不必劳烦诸位费心。守住这份家业就好,最好带到棺材里去,毕竟在你们心中,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拉起江与离开。
今日,陆依依做出了人生中最疯狂的决定——公然顶撞长辈,并离开陆家,另寻住处。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做之事,“我是陆依依吗?”
一间精致的小区房里,陆依依坐在床边,晃动着白皙的双腿,双手扶额叹气。太疯狂了,太不可思议了!平日里凡事都逆来顺受的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表现得如此强硬。
江与双手插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并不是任何人都配做我的女朋友,你也不例外。”
江与的孤傲仿佛与生俱来。
陆依依嘟嘴说道:“行了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姑奶奶可是荆州艺术学院的五大校花之一,追求者多得数不清。”
江与的高冷让她重新认识了他。
“江与,我救过你的命,你记得吗?”
想到什么,陆依依眼中的狡黠又闪烁起来。
“即使没有你们,我也不会死。不过确实是你把我从海里救起来的。勉强算是吧。”
“既然帮了就要帮到底,事情已经够糟糕了,还能更糟吗?我们去领结婚证吧,反正你这么英俊,我也不会吃亏。”
江与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你不乐意?”
陆依依瞪大眼睛,哪有人拒绝这种好事的?她承认,和江与领证确实有拿他当挡箭牌的意思。
换了别的男人,听到这话早高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