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侃侃而谈,条理清晰,每一个论点都直指要害,每一个细节都分析得鞭辟入里。
“所以,晚辈斗胆断言,”楚阳微微一笑,总结道,“此扇面,应是清代中期,一位擅长模仿宋代院体花鸟画的苏州地区高手所仿制的精品,虽也有一定的收藏价值,但与宋徽宗御笔真迹,却不可同日而语。”
一番话说完,庭院内一片寂静。
那位原本还带着几分倨傲的王伯仁,此刻早已是额头渗汗,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件扇面,确实是他从一个自称家道中落的旗人后裔手中重金购得,当时对方也是言之凿凿,称是祖上从宫中流出。
他自诩眼力不凡,也请过几位朋友看过,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几句话便揭了老底!
周围那些原本等着看楚阳笑话的卓家供奉,此刻看向楚阳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轻蔑和审视,逐渐转为了惊讶和凝重。
这年轻人,眼力当真如此毒辣?!
就在此时,又一位身着青布长衫,须发花白,面容清瘦,但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他手中捧着一卷微微泛黄的竹简,对着楚阳拱了拱手,道:“楚小友果然好眼力,老朽张仲景,忝为卓家供奉医官。听闻小友不仅精通鉴宝,医术更是通玄,老朽这里有一份早年偶然得到的古方残卷。”
“据说是汉代张机先师失传已久的方剂,其中几味药材配伍颇为奇特,老朽钻研多年,始终不得其要,不知可否请小友评判一二?”
这位张太医,名为仲景,显然是自比医圣张仲景,言语间也带着几分自负。
他拿出这份所谓的“古方”,名为“请教”,实则也是想在医道之上,压楚阳一头。
楚阳接过那卷竹简,入手便知其年代确实久远,上面的字迹也古朴苍劲。
他目光扫过,鬼谷之眼早已将方中的每一味药材,每一处剂量,都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之后,楚阳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来,对张太医说道:“张老先生,此方所用药材,如附子、乌头、半夏、瓜蒂之类,确有几分汉代经方的影子,其配伍思路,看似辛散通阳,攻逐痰饮,颇为精妙。”
张太医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抚须道:“哦?楚小友也认为此方可用?”
“可用?”楚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张老先生,晚辈斗胆直言,此方非但不可用,若是病人照此方服用,非但沉疴难起,反而不出三剂,便会阴阳离决,魂归离恨了!”
“什么?!”张太医脸上的得色瞬间僵住,失声惊呼,“楚小友何出此言?!”
楚阳神色平静,指着竹简上的几味药材,朗声道:“张老先生请看,此方中以乌头配半夏,以甘草配海藻,以人参配五灵脂,看似是为了增强药效,实则却犯了中医配伍中‘十八反’的大忌!”
“乌头反半夏、瓜蒌、贝母、白蔹、白芨;甘草反甘遂、大戟、海藻、芫花;人参反五灵脂,同用则药性相悖,毒副作用剧增!病人本就体虚,若再服此等虎狼之剂,无异于雪上加霜,饮鸩止渴!”
“这……这……”张太医听得冷汗涔涔,他虽然也知道“十八反”的禁忌,但从未想过这份古方之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凶险的陷阱!他之前只是觉得此方药性猛烈,不敢轻易尝试,却未曾深究其根本原因!
楚阳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也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医道修为,再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楚小友……高明!老朽……佩服!佩服之至!”张太医对着楚阳深深一揖,脸上充满了羞愧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