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身体流沙般从宓秋廷的指缝滑落。
血腥的战场,嘶哑的怒吼,在这一刻都闯入不了他的世界。
那一年。
黑斑爆发。
灵核的觉醒让他们红着双眼走上了前线。
舔舐着狰狞的伤口,撕咬着丑陋的对手,很多时候他们比异种还要更加疯狂。
因为大大咧咧的性格,他们相识相知,又因为拼命三郎的狠劲,他们相互吸引,成了可以将一切都托付给对方的好兄弟。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三个人。
宓秋廷、吴庆荣、艾天明。
那一年。
图录出现。
濒临倾覆的防线得到了稳固,都以为是好日子要来到了。
没曾想却是另外一种的折磨。
一个成了明堂手里的斩马刀,最终凋零在十里不同天的神农架,带着满目疮痍的未来躲藏在启灵阁内。
一个成了镇守一方的司令,为了身后的万家灯火一次又一次选择向明堂妥协,可惜连最开始的初心都渐渐遗忘了。
还有一个,是最炽热最勇敢的,他站出来唱着对手戏,却还是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走上了不归路。
如今。
一个化成了粉末,与弥漫的硝烟混合在一起,不知会飘向何处,不知会落在何方。
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一说,只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这么拼命,用一生渡世人,和用一世渡一人,其实都可以算做是功德圆满。
另一个不知所踪,可能埋骨他乡了,也可能分道扬镳了,但不管如何,相信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只是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的事情,才能再次面对面相见,想听听看,你那说服自己的理由可以不可以说服了天下人。
最后一个,就在这里,还在这里。
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迷茫的情感。
没有了昔日的锋芒和干练,历尽千帆之后,时间还是摧垮了肩头的傲然。
什么荣耀,什么责任,什么信仰。
全部上交出去又能换回什么所在乎和珍视的事物。
呆滞了许久,几滴清凉的雨水砸在眉梢。
宓秋廷微微颤抖了一下,才惊觉自己保持着怀抱的姿势跪坐了好久好久。
感受到关墙上投射而来的关切和激励的目光,无需抬头也知道那里正站着自己的爱人。
中华大刀螳和魔花螳螂的肆虐并没有因为首领的死亡而停止,反而越发的残暴了起来,像是一种复仇,也像是一种竞争。
如果不是陈娇一次次将受伤的人迅速治好,恐怕安乐关早已尸横遍野、不复存在。
但面对冗长的防线,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单薄了。
从接过指挥权开始,图录《春晖咏颂》莹绿色的光芒就没有淡化过。
正如所有人对她的称呼——暖阳歌者。
陈娇用她轻柔的声音不断催动着图录的力量。
“寄语洛城风日道,明年春色倍还人。”
流逝的生命力在灵能化成的微风中成倍的返还。
哪怕伤口仍在,哪怕鲜血横流,都能在短时间内将生命延续下去。
这完全就是拼命的打法。
纵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去撕咬面前的异种。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虚幻的嫩草缓慢又持续地顺着关墙向两侧蔓延着。